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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梅整夜在檀月身旁守著,一整夜沒有闔眼,怕燭光晃眼,惹的小姐醒來,便挪遠(yuǎn)一些,披了件衣服自個兒守在檀月身旁。
直到天剛微微亮,遠(yuǎn)處幾聲雞鳴狗吠打破了漫漫長夜的寧靜。
阿梅抱著雙膝,終于扛不住困意,靠著墻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幸好屋里的炭盆燒的旺,不至于著涼。
秋閣的主屋因著少爺?shù)年P(guān)系,整棟屋子的房間里都燒著炭盆,這樣墻體之間吸了熱,更加保暖些。
天已大亮,門外的麻雀嘰嘰喳喳,整個世界都顯得清清亮亮的,陽光透著清新的霧氣,溫柔的噴灑著塵世萬物。
床上的小人兒漸漸醒來,朦朧的雙眸盯著頭頂?shù)奶旎ò?,逐漸清醒起來,才意識自己不是在那個陰冷破爛的柴房。徐徐的暖氣暖著她很舒服,檀月忙的起身,打量著周遭的一切。
屋子比原來住的小屋大了整整一倍,干凈整潔透著陽光,一看就是日日打掃過的,不遠(yuǎn)的炭盆冒得不是以往的黑煙,身旁三尺的蠟燭罩著燈罩,上面畫的是紅梅圖。
她不明白自己這一晚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不是在柴房里,這里既不是原來住的小屋,也不是母親的青閣,這里,又是哪里?
家主與夫人住的春閣?顯然不是,房間里又淡淡的中藥味兒,不是春閣的熏香。
檀月兀自搖了搖頭。
檀月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床鋪旁,還睡著一個侍女,月蕪打量一下,便認(rèn)出這是平日里跟在母親身旁的阿梅。
她還記得,前幾天母親將她鎖在柴房里,還是阿梅偷偷給她扔進(jìn)了一個飯團(tuán),菜葉包著飯團(tuán),在手心里發(fā)著熱。
那天,她邊哭邊吃,飯團(tuán)吃在嘴里也是咸的,卻特別好吃。
思及此處,女孩兒紅了眼,淚花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
一旁靠墻睡著的阿梅,睡夢中注意到了一點動靜,睜開雙眼便看見身旁的檀月已經(jīng)起了身。
“檀月小姐,你醒啦?!?/p>
阿梅輕聲喚著,眉梢上都溢著喜色。
當(dāng)她細(xì)細(xì)瞧著,便發(fā)現(xiàn)月蕪?fù)t的雙眼,連忙起身抱住檀月的雙肩,輕聲安慰道。
“小姐,昨晚上…發(fā)生了很多事。”
檀月抬起頭,一雙怯生生的眸盯著阿梅擔(dān)憂的神色,心中預(yù)感不好,遲疑的問道。
“發(fā)…生了什么?阿梅?!?/p>
“小姐…”阿梅糯糯的,皺著眉,低眉順目道:“昨天夜里,夕顏小君她跳河自盡了…家主準(zhǔn)備明日厚葬,讓小姐你暫住在秋閣…”
檀月只覺得心臟突然停了一瞬,阿梅的話鉆進(jìn)她耳朵里,恍惚間,覺得自己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一般。
檀月慘白的小臉兒上劃過淚痕,滴滴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珍珠,哽咽的問道:“阿梅…你是說,你是說母親沒了?”
“是…小姐?!卑⒚房粗〗阃t的眼睛,臉頰還掛著淚,心里也不是滋味兒。
“母親…母親怎么會沒了呢?怎么會?怎么會?”檀月一臉不可置信,思及過往,就算她這個拖油瓶一直拖累著母親,母親以前也沒有冷言冷語過。
什么時候…什么時候?什么時候母親變成這樣子的?
對,是進(jìn)了這個鬼舞辻家族的大門開始!是那個父親大人冷落她母親之后!是的,是的,是那個善妒的夫人,是那個她名義上的嫡母!
一定是的。
母親前幾天為什么會把她鎖進(jìn)柴房里,明明那時候她親眼看到了母親臉上劃過的一絲柔軟,現(xiàn)在細(xì)細(xì)回味,讀懂了那份柔軟的不舍,這一切,到底為什么?
從小學(xué)會察言觀色的檀月,在花樓里的幾年,早就明白了這里面的腌臜事。
她的母親,是被嫡母逼死的。
檀月克制的哭著,哽咽的幾度打起了嗝,阿梅忙安慰著檀月,輕輕拍著她的后背。
懷里的小孩兒終于哭的精疲力盡,在阿梅懷里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