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夷和嚴浩翔回到家，在外出差多久的鄔易之早就在家等著他們，順帶準備了一桌子的好菜。

鄔夷餓極了，一進門蹬掉腳上的小白鞋，趿上拖鞋就往餐廳去，背上的書包都沒來得及摘。

嚴浩翔不急，他換完自己拖鞋后，習慣性地彎腰拿起鄔夷的那雙小白鞋，然后將它排好放在鞋柜上。

“你這孩子洗手了嗎？你就用手拿著吃?！?/p>

看著用手拿菜的鄔夷，鄔易之忍不住教育著，心情是實打實的開心，臉上帶著縱容的笑容。

鄔夷“老話說了不干不凈吃了沒病呢?！?/p>

鄔易之看著拿著新拆封紙巾走過來的嚴浩翔，忍不住說，“那你也得先脫下書包洗個手，你看看你哥人都洗了手?！?/p>

鄔夷“他不是我哥?！?/p>

鄔夷被話里的那句哥刺到，她飛快收回自己的手，笑容逐漸消失。

氣氛一直僵持，鄔易之也有些無措。

這些年來鄔夷對于嚴浩翔的態(tài)度一直是擺在明面的討厭，而他們父女早年相處時間太少，在他和鄔夷母親離婚后，兩人之間更是維持表面的和諧，實質是隔著一處看不見的冰山。

嚴浩翔見狀，從紙盒里抽出紙巾遞給鄔夷。

嚴浩翔“爸，吃飯吧?！?/p>

鄔夷不喜歡和稀泥、不喜歡次次在鄔易之口中聽到她和嚴浩翔進行并列進行比較，然后她生氣，然后嚴浩翔又跳出來圓場，維持所謂家庭的和諧。

可她的家庭本來不是這樣的。

他們本來是一家三口的，是嚴浩翔插入進來的，是嚴浩翔的到來讓一家三口換了另一種一家三口。

她的家本來是有爸爸和媽媽的，而不是爸爸和什么來路不明的哥哥。

“對對對，吃飯吧?！编w易之特意把桌上那盤酥雞調了位置放到鄔夷面前，“我記得一一你小時候最愛吃這個了?！?/p>

鄔夷“爸，你小時候十天半個月都不在家，你還記得我喜歡吃什么嗎？要說記得，不應該是我媽嗎？”

鄔夷“嚴浩翔，你見過的吧?！?/p>

鄔夷意有所指，矛頭更是帶著針對。

她用著木質的筷子在盤里那只雞上戳了戳，側過頭就看旁邊的嚴浩翔，眼神是鋒利的，語氣更是尖銳的。

“鄔夷，我和你媽媽的事情和浩翔沒關系，還有我說過浩翔是你哥哥，你不能直喊他的大名。”鄔易之氣憤地拍了拍桌子。

鄔夷骨子里從來是帶著不服輸的勁，她用力拍著放下自己手中筷子。

鄔夷“我媽沒給我生什么哥哥。而且你這么喜歡他，你怎么不讓他姓鄔，姓什么嚴?！?/p>

鄔易之生氣地喊，“你不樂意吃就給我回房間?！?/p>

鄔夷“不吃就不吃?！?/p>

鄔夷抓起自己搭在椅背的外套直沖沖就回房間。

餐桌上一度只剩下嚴浩翔和鄔易之兩人面面相對。

嚴浩翔望著盤里那只已面目全非的雞，腦子是鄔夷露出利爪氣勢洶洶的樣子，是她把爪子對著自己的樣子。

不過確實沒說錯，鄔夷的確最愛不是那道菜。

他抬頭，用著只有他和鄔易之聽得到的聲音開口。

嚴浩翔“鄔叔，鄔夷她的確不愛吃?！?/p>

嚴浩翔“她愛吃什么，其實你真的不知道。”

鄔易之被嚴浩翔的話點醒，滯后的愧疚感像是拔苗助長后的后悔，淹沒了他。

“小嚴，一一她從小跟著她媽媽生活，你阿姨她人不壞，只是嘴不會說話，一一也是，她的話不是那個意思?！?/p>

鄔易之在解釋，嚴浩翔本心也清楚。

鄔夷其實是矛盾，本質上很像風的喻體，有時候溫和，有時候暴躁，時而不定，全看她的情緒。

而她情緒被控制在家庭里。

嚴浩翔“我知道，我不會和她計較這些的?！?/p>

嚴浩翔“她是妹妹。”

鄔易之很滿意得到這個答案，他從衣服口袋夾層拿出幾張錢放在桌上，“我吃完飯還得回單位，錢你拿去買點她愛吃，還有你愛吃的，晚上我不回家了，你們自己鎖好門窗。”

嚴浩翔“好的，鄔叔?！?/p>

嚴浩翔收下錢。

餐桌上最后只剩下他一人。

他望著桌上的菜和湯，食欲并不算高。

他偏頭去看身后亮著燈那間房間，鄔夷的房間。

孤單嗎，好像又還好。

至少還有房間亮著燈。

至少還有她做著自己，有那么點鮮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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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沒吃飯的后果是過了十點后反彈的饑餓感，鄔夷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是睡不著的。

她越想越氣，越想越后悔自己不應該離開餐桌，而是就應該待在上面來氣鄔易之和嚴浩翔。

想到這里，她來了點底氣。

鄔夷掀開被子，穿上拖鞋，找到自己的手電筒，麻溜地走出自己房間。

路過對面嚴浩翔房間發(fā)現對方燈還在亮著，她沒由來的安心。

她觀察過，嚴浩翔有習慣，每次只要他回了房間，燈一亮著，他就是在學習，學習期間他會戴著耳塞，所以她可以大膽去廚房找吃的。

她心滿意足地來到廚房，打著手電筒開始在冰箱里翻找著。

冰箱有好久都沒補貨過，剩下還是上周在超市買的一些過期食品和生冷的蔬菜。

鄔夷“奇怪，剩菜呢？”

她碎碎念念著，想鄔易之和嚴浩翔兩人總不能全部吃完那么多菜吧。

但結果依然是她翻找許久還是沒找到。

她還在納悶。

嚴浩翔“吃的在微波爐里?！?/p>

聲音倏然從身后響起。

鄔夷被嚇得一激靈，手都抖了一下，手機的燈光歪打正著照在嚴浩翔眼睛上，腳步后腿，脊背生硬地裝在冰箱門上。

鄔夷“你干嘛啊?！?/p>

是痛的。

鄔夷揉著自己的后背，漸漸挪開自己的手機。

嚴浩翔瞇著眼緩緩睜開，眼部還是有點酸澀的，被光刺得泛著水花。

嚴浩翔“告訴你吃的在哪兒?！?/p>

嚴浩翔“是爸讓我買的?！?/p>

嚴浩翔有心為鄔易之解釋，有意緩和他們父女的關系。

鄔夷沒想到這么大，只感覺丟臉，自己明明放狠話不吃，卻沒做到硬骨頭地真的不吃。

她冷漠地哦了聲，肚子又不給面子地響了聲。

嚴浩翔不拆穿，繞過她，直徑走進廚房，端出微波爐熱好的小餛飩。

是鄔夷最愛吃的街口巷那家，也是很難買的那家。

嚴浩翔“吃吧?！?/p>

嚴浩翔點了亮餐廳的燈，把餛飩放在鄔夷的面前，備好了筷子，還在紙巾下壓了份錢。

是鄔易之臨走前給的那份，只不過是他買完餛飩剩的，他沒有買自己喜歡的。

鄔夷“給我錢干嘛？”

嚴浩翔“爸給你的零花錢?！?/p>

鄔夷“哦?！?/p>

鄔夷沒有立馬收，而是分了幾張又給嚴浩翔。

鄔夷“他肯定是說你一份我一份，我不需要你的饋贈。”

又是這么矛盾的。

嚴浩翔知道鄔夷討厭自己，甚至還有點恨自己，可他又看得出來她討厭得、恨得又不完全。

她完全可以做到拿走所有，也完全可以做到在鄔易之面前說自己不好的。

看似鄔易之更喜歡自己，是因為這份喜歡和血緣無關而是恩情，而對鄔夷，是愛，是父親對女兒帶著天生的縱容和放肆。

他笑了笑，沒收。

嚴浩翔“鄔夷，你真的很矛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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