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當大強的單位人走得差不多的時候,我進了醫(yī)務室,然后看到了一個小年輕喝著茶水看著報紙。在我客氣的詢問這里是不是歷來有且只有他一個人值班并且獲得了不耐煩的肯定答復后,我掏出了水果刀頂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他媽的……”拿死人下刀子,夠他娘的下作。我喘著粗氣,琢磨著到底這個小年輕和大強有過什么恩怨,竟然要弄出這樣的下三濫手段來黑死去的大強。
小年輕顯然嚇尿了褲子,一直搖頭,嘴里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他媽的!我問你,大強是怎么死的?”我低緩著自己的嗓音,以便讓自己保持最后的冷靜。
小年輕眨了幾下眼睛,斷斷續(xù)續(xù)的說:“癌……鼻子癌,然后感……”
我冷笑了幾下,一字一句的說道:“來,跟我說一遍,大強是鼻咽癌晚期,直接死因是并發(fā)性呼吸道感染……他抽煙,他一輩子都戒不了煙,他就這么死了。來,重復一遍,大強是怎么死的?”
小年輕遲疑了一下,于是刀子更緊了一些。小年輕終于開始顫抖著像小學生晨讀一樣照本宣科:“大強……是鼻咽癌……晚期,死于,并發(fā)那個……”
“你他媽知道!他老婆沒告訴你這些嗎?你他媽的為什么寫他死于傳染?。∧芩廊说膫魅静?,你他媽故意的吧!你他媽故意黑大強說他是艾滋病是吧!”我一把拎起來了他,想看看最后這個小年輕的眼神之中有沒有愧疚。
“大哥,大哥你饒了我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那個……他老婆說的那個病太長了,我不會寫‘癌’字,我就寫了個傳染病……”小年輕癱軟了,整個身子都要融化一般。
我一愣,手松開了。
“不會寫?你他媽不是學醫(yī)的?你不會寫這個字你怎么當醫(yī)生?”我不可置信,真的不可置信。就算我這種玩了四年的醫(yī)學院畢業(yè)的家伙,對于“癌”這個字也是耳濡目染,怎么可能不會寫這個字?
“廠長……是我舅舅……我就是一個閑職領工資我什么都不懂啊……”小年輕帶著哭腔,高吼了一個答案。
08
兩個禮拜后,我被放了出來。
當我趕到大強家踹開門時,里面已經有點臭了。孩子被反鎖在廚房,臥室里是大強他老婆懸空的雙腿,屋子里面凌亂不堪,好在沒有像樓道一樣被人潑了油漆和汽油。鄰居們在我瘋狂著呼喊救人的時候走了出來,開心的說:“哎喲,以后可算不會有人來鬧事了?!?/p>
喪事還是很無聊,而人來得更少了。我這次都不需要特許就坐在了第一排,沉默的目睹了整個過程,再一次。
這一次,沒有人再問大強的老婆是怎么死的,因為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心知肚明:大強的老婆,死于傳染病。
很多人都說,自己結束了也好,這個病反正沒治。哎,大強也真夠孫子的,明知道這個病傳染吧還結婚還生孩子……這都怪大強。
不少人檢查之后都說,還好老子命硬;媽的大強自己不干凈,弄了這么個玩意還不注意,天天和我們混在一起,不曉得這個玩意傳染嗎!這都怪大強!
也有幾個人拿了檢查結果后,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然后哭天搶地,然后喃喃自語:都怪大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