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揚古夫人被問得啞口無言,她訕訕著,心里又驚又怕,胤禛看她的眼神陰冷而又殘忍,好像下一秒就會殺了她。
費揚古夫人四貝勒,臣婦不……不是這個意思。
胤禛爺不管你有多少理由,現(xiàn)在就跟小宜道歉。
費揚古夫人可……可我好歹是你們的長輩!
她出身愛新覺羅氏,身份地位尊崇,怎么好向晚輩低頭,這不是把她的臉扔在地上使勁踩嗎?
宜修大概也是想到這樣不妥,怕費揚古夫人一狀告到皇后那里去,連累胤禛受到訓斥,就連忙拉拉胤禛的袖子讓他帶自己走。
她濕漉漉的臉頰和淚流不止的眼睛,將整個人襯得可憐又柔弱。胤禛的心都被這些淚水泡皺了,哪里還顧得上其他。便只好惡狠狠地瞪了費揚古夫人一眼,抱著人大步離開。
回到馬車上,宜修的淚始終停不下來,胤禛無可奈何,帶著人回到玉藕荷風館,至于宜修與貴婦們的約會,他與兄弟臣工們的約會,只好告罪了。
胤禛小宜,日后有爺給你撐腰,你別怕。
宜修妾……妾身,從來不怕。
胤禛那為何如此傷心?
宜修妾身是想到,不堪回首的往事。
女子婉轉(zhuǎn)的聲音娓娓講述起自己不幸的童年。
不論是父親的漠視,嫡母的壓迫,還是姐姐的置身度外,都讓她感覺自己在那個家里不像一個格格,而更像一池透明的水,任誰朝她扔來石子,她也只能接納。
宜修池水尚能泛起漣漪,可我的心早就在這樣那樣的磋磨下,變成枯井一般。
如果心不冷,不硬,又如何在步步艱辛的府中生存?所以她永遠學不來柔則的溫柔善良,永遠學不來不諳世事的天真爛漫。
她的愛人希望自己的枕邊人如此,她便裝出這樣一副清白假象。
宜修妾身是慣會偽裝的人。
將善妒,陰狠,不擇手段,套上大度,和善,柔弱無依的殼子。胤禛現(xiàn)在對她的憐惜疼寵無不來自于這個假象,所以宜修擔憂害怕。
宜修如果爺知曉妾身的真面目,又怎會喜愛呢?
胤禛你能如此剖白自己,便是天下少有通透的女子,不要妄自菲薄,小宜,你很好。
宜修爺現(xiàn)在不懂的……
若一個人自幼便受到侮辱欺壓,她的通透更像苦命的見證,宜修寧愿糊涂一些。
宜修就好比姐姐自幼學習琴棋書畫,禮易詩書,她輕而易舉便能得聞名于世的大師傅教導,而妾身,連入族學的機會都得想盡千方百計才能攥緊。
宜修若妾身糊涂一些,便不知這是苛待,而只知自己是庶女,能有入族學的機會已是父母慈愛。
宜修若是妾身再糊涂一些,姐姐住通明華屋,擁綾羅無數(shù),而我粗布素服,居簡陋屋室,我也只會認為嫡庶尊卑,她為主我為奴,理應如此。
胤禛不,不該是這樣!
胤禛一顆心揪痛,什么狗屁嫡庶尊卑,什么為主為奴,若是命運不公,推翻這命運便是。沒有誰能決定自己投生在誰的肚皮里,可同樣為人,憑什么不能去爭,風云變幻之際,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胤禛你受了太多苦,小宜,你放心,爺絕不會負你。
宜修閉眼笑了笑,將臉藏在胤禛懷里,不讓他看自己哀傷的眼,再度失禁的淚水。絕不負我,不負我……
宜修妾身感君憐惜,多謝珍重。
胤禛咱們夫妻何來此言,不必感謝我,是你值得。
真希望,這一切就靜止在此時此刻。
宜修攥緊胤禛胸口那片布料,內(nèi)心從未如此飽足過。而那具架在靈魂上的枷鎖震顫不已,嘩嘩作響,竟再一次的松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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