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從筠走出皇朝的書房,蕭雪空步履匆匆,驟然見到燕從筠時,他尚且有些驚訝:“世子妃?世子妃何時回來的?”
“今日剛回王宮?!毖鄰捏藓ψ岄_道路,“蕭將軍想是尋夫君有事,不妨先行。”
蕭雪空是皇朝手下的‘四將軍’之一,號稱‘掃雪將軍’,他單名一個‘澗’字,‘雪空’是他的字。
“雪空豈敢如此?”縱然是有要事要向世子稟報,也斷然沒有要世子妃讓路的道理。他躬身肅穆地讓開了道路,對著燕從筠長長一作揖,“請世子妃先行?!?/p>
蕭雪空生性執(zhí)拗,若在此時推拒,必然更耽擱時間,故此燕從筠也沒真的與他客氣,對著他含笑頷首示意,先行離去,并不好奇蕭雪空身為冀州名將此時神色匆匆來尋皇朝所為何事。
待走出了一段路,她身邊跟著的侍女抱琴才出聲猜測著蕭雪空的來意:“世子妃前些時候在寒山寺未回,許是不知呢?!彼龎旱土寺曇?,更湊近燕從筠幾分,“聽聞帝室號令六州的玄極令遺失了,淳禧帝下令至六州王室,要六州全力搜尋呢?!?/p>
燕從筠美目流轉(zhuǎn),淺淺看了她一眼,無形的壓迫感便使抱琴收了聲,轉(zhuǎn)而向燕從筠認(rèn)錯:“奴婢失言,請世子妃降罪?!?/p>
“說到底,我們皆是凡夫俗子。既為凡夫俗子,便沒有不犯錯的,故此,我不會罰你的。”她聲音溫和,像是沒有一絲一毫的脾氣,“只是你也需得懂些忌諱,我雖為冀州世子妃,卻只是臣子之女,并無青州惜云公主那般可以入朝堂論政的尊貴身份,后宮不得干政,你與我皆需謹(jǐn)記。”
聽她如此勸誡,抱琴自是垂首應(yīng)下。片刻,她又抬頭看向燕從筠,頗有些不服氣:“可依奴婢瞧,世子妃之才,并不輸于青州的惜云公主。”
聽她孩子氣的話語,燕從筠只作一笑處之,并不言語。她只是冀州的世子妃,而非同樣擁有王位繼承權(quán)的公主,會那些權(quán)謀政見做什么?
冀州已有世子皇朝文韜武略、胸懷天下,又有公子皇雨武藝超群、卓爾不群,她為臣女,為冀州的世子妃,來日最大的榮耀,不過是做冀州的王后了,若是來日皇朝真的能逐鹿中原,問鼎天下……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趁著難得的空閑,燕從筠將自己陪嫁的藏書都拿出來曬了曬,這些都是她的心愛之物,從不愿意旁人沾手的,生怕侍女馬虎,讓這些有所損傷。
皇朝來時,她正彎腰將最后一本書冊收起,身影沉靜嫻雅,便如春日里開在枝頭的玉蘭花一般,從無半點鋒芒。他靜靜看了她一會兒,走上前去替她搬起裝書的箱子:“下次若要曬書,著人來喚我一聲便是。”夫妻一載有余,他已然是十分明白燕從筠對某些事情的固執(zhí)的,并不讓她去尋侍女宮人做這些事情,只希望她能多依靠自己一些。
想到這里,皇朝看著她,語氣沉沉,一如他這個人,像是一塊寒冰,怎么也無法融化:“瑟瑟,你我夫妻,本該相互扶持。”
燕從筠一雙眸子溫情地注視著他,眸中是皇朝已然看了八年的信賴和傾慕:“夫君事務(wù)繁忙,從筠卻無法為夫君分憂,已然愧疚不已,如何能再多攪擾夫君?”她走上前幾步,用手輕輕描繪著皇朝的眉眼,神色憂慮,“如今哥哥為冀州奔波在外,從筠鞭長莫及,無從關(guān)懷便罷,只夫君在我眼前,且莫要讓從筠擔(dān)憂了,夫君是從筠的一切,若夫君……”她說著便要哽咽,皇朝在心底默默嘆息一聲,轉(zhuǎn)而對她許諾:“我會的?!彼麄兎蚱薅俗允菚最^偕老,他也斷然不會丟下她一個人。
皇朝攬著燕從筠,還不住地在想——他自然應(yīng)該好好活著,讓他的瑟瑟真正的‘母儀天下’,享盡無上的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