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幾聲幾語,跑來的不過才幾個人,手中還拿著筆和紙,也有搬著東西的,早沒了平日的熱鬧。
躺在樓閣的蟠離閣成員,都是為了保護圓珠,他們都……都消耗了太多太多的韻力。
春臺低垂眼眸,脫口僅剩冰涼的話語。
春臺:“你們都回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guī)兔Φ脑?,就盡管提吧……”
“可是春臺姐你的傷……”
“對啊,我們還是送閣主去休息吧!”
春臺直往前走,其他人不得不看著她從三兩人中離開,讓出一條道來。
春臺:“不必送我了,我好的差不多,你們連我的話都不聽嗎?打算……自作主張?”
“這……”
“我們還是……”
春臺說話還是有影響力,并且她就算馱著背,也依然毫不掩藏她平日眼眸中的冷光。
就這么散開,春臺也不讓其他人帶她回去。
春臺自己回到了房間中。
房間同她去主持體術(shù)測試時離開的一樣。
桌面依舊凌亂,是昨日留下來的,窗外吹過風(fēng),掀起雜亂無章的層層紙張角落,毛筆來回滾動,懸起的毛筆筆頭揮揚,玉雕貓形的鎮(zhèn)紙在夏夜涼風(fēng)中冰涼,零碎月光揮灑,斑斑點點。
春臺:“……”
她記得無論何時都有人堆上處理的事情,無奈她只能嘆一口氣。
她望向窗戶的檻上,發(fā)現(xiàn)有什么東西站在那里,春臺走近,瞇著眼才看清那東西是什么。
春臺:“……是你?!”
春臺一眼就認(rèn)出來,這位穿著洋洋灑灑的白色長衣隨風(fēng)飄揚,眉毛和胡須灰白中伴著少許青絲。
是只紅色的老鼠。
春臺:“你……不是在咚鏘鎮(zhèn)嗎?”
嘰里咕嚕:“我這不是找到答案了,所以就來游歷江湖了,順便……來看看你?!?/p>
嘰里咕嚕說著輕松無所顧忌,月光斜著窗灑進來,照耀在嘰里咕嚕的身上,面容失光暗淡,背后卻清暉,恍若真是夜空的懸月。
春臺:“……難道……你已經(jīng)……已經(jīng)找到元初鑼樓了?”
嘰里咕嚕:“對啊……”
春臺:“咚鏘鎮(zhèn)那個直通云霄的樹……我十年前曾到過那里,卻沒有任何的收獲,根本沒有什么……為什么你找到了……”
嘰里咕嚕:“年輕人,別這么著急。先坐下來好好歇歇,身體可是很要緊的……”
春臺嘆了口氣,也照做了。
繞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來點上了燈,房間終于被點亮了。
春臺:“元初鑼樓,在哪里?”
嘰里咕嚕:“我不是說了在咚鏘鎮(zhèn)嗎?”
春臺:“……”
嘰里咕嚕從窗臺上往前一躍,跳在了春臺面前的桌子上。
春臺:“你怎么找到的……”
嘰里咕嚕:“有貓敲響了元初鑼凈化了咚鏘鎮(zhèn)莫名其妙出現(xiàn)的混沌,不然,你以為我怎么進去的?!?/p>
春臺:“!!敲響了元初鑼?!!”
春臺:“是誰敲的?。 ?/p>
春臺不顧身上的傷痛,猛然起身,雙手按著桌面,低下頭質(zhì)問嘰里咕嚕。
嘰里咕嚕:“嘿嘿,年輕人,別著急啊,而且你這么質(zhì)問老人家,很不禮貌的。”
春臺:“抱歉……”
春臺意識到自己沖動,身體忽然不舒服,這才緩緩坐下來。
春臺:(我在太學(xué)府這么久,都找不到關(guān)于元初鑼如何顯現(xiàn)的任何線索,而他只是在咚鏘鎮(zhèn)留了幾年,就進了元初鑼樓……)
嘰里咕嚕:“不過我現(xiàn)在也進不去,只有敲響元初鑼的人在鑼樓內(nèi),我們才能看到元初鑼樓,才能進入?!?/p>
春臺:“……算了,我想你也不會告訴我,敲響元初鑼的是誰?!?/p>
嘰里咕嚕:“哈哈,年輕知道就好……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p>
春臺:“……沒關(guān)系……”
早就料到會有嘰里咕嚕回答的這個結(jié)果,春臺自然不放在心上。
她心頭一定,事情過后,她會再次回到咚鏘鎮(zhèn),自己去查明白的。
春臺:“……還有件事,既然你在這了,我想請你幫忙……”
嘰里咕嚕:“大名鼎鼎的蟠離閣閣主,還要請我這只老鼠幫忙,真是罕見?!?/p>
春臺:“不是小事,上午的事情你也應(yīng)該知道!有兩個學(xué)員在黎卿樹林,我已經(jīng)將信送往附近的宗派,但送到恐怕還要一日的時間……”
嘰里咕嚕:“呵呵,難道你是要我去救那兩個小學(xué)員?”
————
大飛和悠貍勸小青好好休息之后,就連夜趕往了長安太學(xué)府的書閣——世荀閣。
還好世荀閣和竹苑樓閣在普歸臺同一側(cè),在長廊上能夠找到。
長廊不像往常一樣,檐下掛著的串串燈籠沒有亮起,他們二人只能提著紙絹燈在長廊偷偷摸索著。
坐落在荷花池上的長廊在月光下幽靜,遠(yuǎn)離了蟬鳴,卻傳來聲聲蛙叫和池水流動的聲音,在木板長廊上行走的聲音低沉。
他們順著曲折走廊,眼前風(fēng)景一換,進入一片寬闊的水域前,是寬闊的踏板,僅僅只有波動的水流,??康娜齼纱唬⑽⑹幯?。
一座橋梁直達遠(yuǎn)處的開闊燈火昏暗的樓閣,樓后隱隱的山坳和樹抄,在月夜下穩(wěn)落,薄云從后頭擦過。
這個,就是他們要找到的那個世荀閣。
他們只是聽說過世荀閣藏書眾多,想不到居然這么廣闊。
忽而一只蝴蝶翩翩起舞,恍惚煥發(fā)淡藍光芒,從悠貍和大飛身旁飛過,順著水面緩緩朝上,飛向樓閣,好似遺落水色的星點,墜落水中。
他們走過橋梁,抵達世荀閣,他們抬頭放眼發(fā)現(xiàn)樓閣有三層,外圈都有走廊。
不愧是太學(xué)府藏書最多的地方,旁邊的空地上種著一棵很傾斜的樹,直達三樓,疊了好幾層樹葉,郁郁蔥蔥,枝頭都要伸到樓內(nèi)了。
看起來感覺有幾百年的歷史,他們看不出是什么樹。
大飛和悠貍走了進去,里面擺滿了高大的書架和桌子,大概是方便別人查詢。
里面只有一個人,正擼著袖子,在梯子的最頂端上往書架塞書本,聽見聲響轉(zhuǎn)頭過去,就看到了他們兩個。
“沒想到還有學(xué)員來這里?。课疫€以為發(fā)生了早上那樣的事情,傷的人都在休息,忙的在忙。也沒有人幫我這老頭子了。”
聲線沙啞模糊,仔細(xì)一看,那人已經(jīng)有些蒼老,兩鬢斑白,大概六十多歲,面容卻顯得慈祥,耳力到也不錯。
大飛:“前輩見笑了,我們來這邊就是想查點東西?!?/p>
“哈哈,那你們慢慢查,如果有需要的話隨時可以叫我……”
他笑的很嘹亮,或許年輕的時候是在唱宗成長的。
悠貍:“有勞前輩了?!?/p>
“誒,我看這位小伙,長的很面熟?。∈浅诘茏影?!”
他笑瞇瞇地看著大飛,又笑起聲起來,像咳嗽一樣。
大飛:“前輩是說我嗎?不過我以前沒有見過前輩,但我的確是唱宗的?!?/p>
“也有可能是我老眼昏花了,哎!誒,你們要查什么就快進去吧,還有,絹燈就別進去了,小心燒著了紙和竹簡!”
悠貍:“好的前輩。”
大飛:“嗯?!?/p>
大飛和悠貍將絹燈放在了門口,往內(nèi)部走了進去,他們記得有個區(qū)域可以查貓土上各個地方的各種地圖的。
逐漸往內(nèi)部走去,是光線昏暗的地方,他們沒有任何的收獲,他們又朝二樓走了上去。
在二樓轉(zhuǎn)了一圈,也毫無收獲,他們又走向了三樓。
三樓的書很多都沒有放在書架上,大都拿著繩子綁起來,書面和內(nèi)頁殘破,甚至還擺放著一些其他的物品。
悠貍和大飛分頭行動,這次必須找到。
大飛來到那一大堆隨便堆疊的雜書之中尋找,他發(fā)現(xiàn)在雜書之中有一個架在窗上,像長筒的不曉得是什么東西,由細(xì)到粗,整體朝下,仿佛俯視著整個長廊。
大飛走上前去,來到那個長筒前,發(fā)現(xiàn)長筒前有一個鏡片,大飛蹲在前面用眼睛透過去看,發(fā)現(xiàn)長廊的風(fēng)景變大了。
這大概是……望遠(yuǎn)鏡?大飛曾聽唐明師傅說起過。
大飛本以為沒有地圖就打算離開,恰巧透過鏡片去,看到的一處地方,有一個模糊的頭頂,正好合并袖子,手中不知藏的是什么,圓溜溜的,發(fā)著藍色光芒……
大飛:(俺記得……早上的體術(shù)測試,春臺閣主的那顆也是藍色的,可是……不是已經(jīng)碎掉了嗎……)
等等,為什么會有人……
而且出來的地方是……
悠貍注意到幾個低矮的書架,上面堆滿了一沓一沓對折的紙。
走上查看隨便抽了一份下來,發(fā)現(xiàn)上面寫著“身”這一個字,看來這個應(yīng)該是身宗的地圖。
悠貍:“大飛,快過來!”
大飛被悠貍的話打斷了思緒,從望遠(yuǎn)鏡旁離開,到悠貍的地方過去。
大飛:(這事還是到時候告訴春臺閣主吧。)
悠貍:“大飛,你看,這個是身宗的粗略地圖,也許……這里應(yīng)該會有我們要找地圖?!?/p>
大飛:“嗯,我們應(yīng)該找的是……貓土的地圖……”
悠貍:“對,那我們快找吧!”
他們說干就干,在那里翻來覆去地尋找,可是他們發(fā)現(xiàn)的大部分地圖都是十二宗的大致位置,沒有出現(xiàn)陰霾山谷的位置啊。
大飛:“為什么這些貓土的地圖上……都只有十二宗的分布啊……”
悠貍還沒有停止查閱,還是回了大飛的話。
悠貍:“嗯……也許……是我們還沒有找到吧,再找找……”
忽然,悠貍感到自己腰帶里好像有什么在晃動,好像是要飛出來一樣,悠貍往腰帶內(nèi)摸了摸了,把那個異動的東西拿了出來。
這個不是……
當(dāng)時在鎮(zhèn)上買的那個奇怪的玉佩?
不過現(xiàn)在只是樣貌像塊石頭罷了。
那個石頭在拿出來的那一刻忽然變回了原來的模樣,悠貍握在手中,仿佛感受到這塊石頭隱隱約約被什么所吸引著。
悠貍愣神,忽然回想起那個掌柜陰陽怪氣的話。
——
白糖:“那……還有其他韻力做的東西嗎?”
鋪主:“你進來沒看牌子嗎?這里買的都是有韻力的法器?!?/p>
白糖:“哦!我記起來了!什么……——韻之奇異道具愿??!”
鋪主:“嗯,對。”
……
——
悠貍:(莫非……這里有韻力法器?)
朝吸引這塊石頭的地方走了過去,盡頭的指向卻只是一面墻壁罷了。
悠貍:“嗯?可是……這里……什么都沒有啊……”
————
嘰里咕嚕:“呵呵,難道你是要我去救那兩個小學(xué)員?”
春臺:“嗯,既然你知道我的用意,我懇請你,去救他們出來!”
嘰里咕嚕聽完,沒有任何的回答,只是平靜地看著春臺。
春臺:“我如今變成這副模樣,韻力已經(jīng)大不如前了……”
然而,嘰里咕嚕依然無任何的反應(yīng)。
春臺:“……”
春臺忍住傷痛,猛然起身,態(tài)度堅毅地朝嘰里咕嚕彎腰行禮。
此時,窗外突然吹來一陣風(fēng),將春臺的頭發(fā)吹散,眼神透過的如星光芒,盡顯堅定和渴求。
嘰里咕嚕:“你先起來吧。嗯……那,在我出手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又如何判定,他們逃不出來呢?”
春臺挺起身,眼中一直輝著閃爍的亮光,不知道月光的揮灑,還是淚的朦朧。
春臺:“他們不過就是兩只韻力淺薄的小貓罷了,怎么可能能夠獨自活著出陰霾山谷,就算他們不死在那里,也必然受重傷,也根本無法離開陰霾山谷……”
嘰里咕嚕:“如果按照你這么說,那他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尸骨無存了?!?/p>
春臺:“什么……”
嘰里咕嚕:“他們不過是普通的小貓罷了,而且那么多的魔物,他們恐怕難以抵抗,你又不是,不曾見過貓土大戰(zhàn)……”
嘰里咕嚕一樣,春臺聽后腳往后移,卻撞到的椅子的邊角。
春臺:(是啊,那么多的魔物……就連當(dāng)年的宗派大弟子,都難以抵抗,更何況只是他們兩個……但……)
春臺:“不管怎么樣,只要有一線生機,我還是不會放棄的。”
嘰里咕嚕:“你還是這么的固執(zhí)。行了,我會過去的,不過……”
春臺:“無論什么條件,我都會答應(yīng)的?!?/p>
嘰里咕嚕:“你也得跟著過來?!?/p>
春臺:“這是自然。還有……這次,實屬感激不盡?!?/p>
春臺又再次緩緩地朝嘰里咕嚕鞠了一個躬。
嘰里咕嚕:“不必如此。年輕人,就還是好好休息吧。過會我回來尋你,你應(yīng)該知道如何離開太學(xué)府吧!”
春臺:“……嗯,請你放心吧!”
嘰里咕嚕就這么越窗離開了這里。
春臺:(……年輕人嗎……)
春臺勞累,攤坐在椅子上,眼望屋頂,不只是身體的疲乏,還有……
過往。
————
悠貍:“嗯?可是……這里……什么都沒有啊……”
悠貍猶豫了小會,手中的石頭靜置了小會又忽然有了異動。
悠貍又朝吸引石頭的地方走了過去,他來到了一個書架前邊,強烈的吸引來自書架后邊,悠貍朝書架后邊看了過去。
發(fā)現(xiàn)書架后邊有一個地方好似畫著一個手掌大小的方格。
手?jǐn)D著狹小的空間摸了過去,發(fā)現(xiàn)這層邊框是下陷的,中間的方格輕輕碰下還有少許晃動。
悠貍:“……”
悠貍發(fā)現(xiàn)了什么,就一鼓作氣地把方格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