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臨趕回勇毅侯府時,已經(jīng)臨近深夜
這才一只腳踏進門,便看見他爹正面色凝重的坐在正堂,他本想著偷摸溜走,就聽到背后茶盞落桌的聲音,頓時讓他頭皮發(fā)麻
“站??!”
事到如今,燕臨也只能硬著頭皮轉(zhuǎn)身,他掛上討好乖巧的笑,企圖蒙混過關
“爹,這么晚了,您怎么還不休息?仔細傷了身子啊”
自己的種自己最是清楚,燕臨這幅討好賣乖的一套,燕牧根本不吃
“你今日又受太子殿下罰跪了?我向陛下求過多次,你怎的就是不愿離開東宮?!”
他只覺得恨鐵不成鋼,燕臨乃他唯一的嫡子,雖說從前放養(yǎng)在邊關幾年,但也未曾讓他吃過什么苦頭,八歲入了東宮做了太子伴讀之后,時常帶著傷回來,這怎能讓他不心疼
偏這臭小子還樂在其中,甘之如飴
“罰跪是我保護殿下不利,這是應當?shù)?,您瞧,今日殿下還親自給我拿了藥,她是心疼我的”
燕臨完全沒有聽出燕牧的意思,美滋滋的捧著手里的金創(chuàng)藥,提起九惡時一雙眸子耀亮著光芒
他最是知曉九惡的潔癖,也知曉她把他視為己有,連自己都不允許在身上落下傷痕,故而罰跪也是理所應當
聞言,燕牧只覺一口老血涌在心口,不上不下
“太子殿下是未來儲君,你可知伴君如伴虎…”
燕臨構想過各種處境來面對這件事,可是真的到了這個時候,只覺得冷靜的可怕,他跪下,聲音像是卵石入水一樣堅定
“我知道,可是爹,殿下不會棄我”
“陛下龍體欠安,異心之人都在盯著東宮,我要保護她,將來她登上皇位,我還是要伴她身側(cè),做他的護衛(wèi),做她的將軍,為她所用,以她之愿為已愿”
燕臨不會忘記,當年第一次見到六歲的太子殿下,燈火星星,杳杳人聲,她獨自一人坐在東宮宮階前
那樣好看似仙童的孩子,身負重任,落了滿身孤寂,燕臨當時便下定決心,要伴她身側(cè),將來做她手中最鋒利的那柄刀
想到這他從喉頭涌上哽咽,又側(cè)過臉去不讓燕牧看到狼狽,那雙眼里亮如出鞘利劍,綴滿了星光,眼底都只盛著一人
“爹,我不怕的、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她孤身一人,面對這皇城中的詭橘風云”
燕牧這才發(fā)覺,記憶里的那個少年頑劣的孩子變的沉穩(wěn),因為有了要守護之人,他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長大
這怎能叫他氣得起來
他露出一個似喜若悲的笑容,將燕臨扶起,“你告訴父親,你對殿下,只有君臣之心?”
聞言,燕臨下意識地抬手去觸及頸中銀鏈,他自己的這般心思,有幾分齷齪貓膩,自己心里最清楚
“不是,兒心悅她…”
燕臨可以給出很多答案,但是唯獨給了燕牧最為擔憂的一種,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他們二人之間隔著如天隙鴻溝
“你要明白,凡是坐上那張龍椅的,必是無情之人”
少年霧蒙的雙眼水光瀲滟望著父親,“無妨,我只求她,歲歲平安,得償所愿”
說罷,燕臨眉眼間竟有幾分釋然
九惡是否如他一般,他也不在意,便是他一廂情愿,也是歡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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