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冬季來臨,沈瑯終是無法度過這個除夕
往日熱鬧的皇宮變得冷冷清清,一路上人浩浩蕩蕩地來到養(yǎng)心殿,九惡于殿口站定,不知何時身后的所有宮人也都散開了
唯有謝危守在殿口,見九惡帶著燕臨來了,他抬眸看她,“殿下,陛下在等您,去吧…”
從殿口就能聞見一大股沖人耳鼻的藥味和熱氣,殿內(nèi)一定染著旺盛的炭火
九惡眼眸平淡扭轉(zhuǎn)一圈,然后直視前方,殿口的門扉很高很高,內(nèi)里一片金碧輝煌
白色衣袍被風(fēng)拂動,珠佩叩擊脆響,她獨(dú)自邁步向前
謝危盯著她的背脊,恍惚看到了上一世她登基的那一刻,萬眾矚目眾生跪伏,而少帝背身而立,是上位者的孤高
九惡轉(zhuǎn)過一扇屏風(fēng)就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沈瑯,聽見腳步,沈瑯睜開眼,二人對視,同時嘴角綻開笑意
“暄兒,你在笑什么?”
“兒臣在想明日就可換個自稱了,朕,聽起來不錯”
沈瑯一噎,因為身體不適真的沒情緒再去呵斥這個不肖女,這種時候還有心情開這種玩笑
他的聲音還是那么和藹,“暄兒,你未來就是大乾的皇帝,你要記住,只要你是皇帝一天,你的地位就是至高無上的,這天下都是屬于你的”
“莫要像父皇一樣,被那些大逆不道欺君罔上的人當(dāng)個傀儡…”
沈瑯自己知道,牽扯進(jìn)來的世家也知道,從九惡進(jìn)宮門開始,就會有世家知道太子被宣,今夜他一死,今晚夜談就會成為皇帝遺詔
遺詔是什么呢?那只會是太子繼位
“薛家、還有你皇祖母…”
聽到沈瑯的話,九惡點(diǎn)了點(diǎn)頭,握住他的手,“兒臣都明白”
沈瑯聽見這平淡的話,見到九惡臉上一同以往淡漠,明明是那樣妖異的眉眼,卻像沉淀著至深墨色
“子以母貴,子貴母死”
“父皇,你錯在不明白這個道理”
去母留子就是為防外戚勢大,而沈瑯這么多年來,縱容太后幫襯薛家猖獗,在京都一家獨(dú)大,后宮女人本來就是代表各自家族的利益
而朝堂上已經(jīng)世家與世家的關(guān)系盤根交錯,構(gòu)筑了整個朝堂的體系
天家無親,天家無情
九惡只是短短幾句便點(diǎn)醒渾噩的沈瑯,他回望她,露出一絲哀求,“暄兒,留你皇祖母一條性命吧”
“她是我掌權(quán)路上的絆腳石,父皇,我不想像您一樣四處受制于人,更不會被多余感情所耽擱”
年輕的未來帝王毫不畏懼的直視高位,她的眼中不僅僅是冷漠,更多的是君臨天下的氣勢
“坐榻之旁豈容他人酣臥,皇祖母不行,世家不行,如果說世家的根系已經(jīng)把這京都,把整個皇城地下給盤踞了”
“我若不能連更拔起,必定使大火燎原”
高位之上便是,普天之下最為最貴的人,沒有華服貴冠故意營造的威嚴(yán),她一身簡單便服威儀赫赫
聽完這席話,沈瑯心滿意足閉上眼,早已疲憊的心被牽動波瀾久久不能平息,他嘆氣,“父皇終于可以安心不再被病痛所困了…”
他的手顫巍巍拿出什么,然后鄭重的交于九惡,“這是羽林軍的兵符和禁君兵符,暄兒,從今往后,你就是大乾的皇”
“你不要怨父皇,若可以,我多希望你只做個女兒家,做大乾最尊貴的公主,承歡膝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