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jié)過后,有一日甄嬛在閑聊時說起:"我兄長的婚事定了,這才我也能放心一些了。"
馮淑儀不免問起:"定的是哪家小姐?"
甄嬛道:"是薛從簡薛大人家的小姐,一來薛大人為官素有清名,二是在閨中時也聽過一些嫂嫂的事,知書達理,知道是易相處的人。 "
眾人聽了紛紛恭喜,言談間不免說起嫁娶之事,陵容也是略略一笑,安家確實門第,家風樣樣都靠不上清貴,權勢也樣樣沒有,如今極是勉強能靠上邊的也就略微能沾一點富字。
因著安比槐如今名氣大,他又時不時能給玄凌進獻香料得到稱贊,所以安家開的香料坊生意是極好的。已經(jīng)從最開始的街邊小鋪變成在京中很有名氣,生意興隆的聞香閣。
待散場之后,陵容和馮淑儀一起回去,馮淑儀十分奇怪的說道:"往日甄婕妤可不怎么提起家中事。"
陵容自然知道甄嬛是說給她聽的,或許在她看來是她出于某種心思想把妹妹嫁給甄珩。但只淡淡道:"元宵節(jié)的時候我父親聽聞甄公子要準備成親,他向來最喜歡沾喜氣,不免多問了幾句許是讓甄家誤會了。其實我父親前些日子還在來京時間短,還是等家中站穩(wěn)腳跟了再說親事。"
馮淑儀聞言略顯尷尬的笑了笑,她倒是理解甄嬛的選擇,畢竟是長嫂總是要選個四角俱全的人才好??煽v然看不上安家,也不必實在不必再特意表現(xiàn)的那么明顯。
但她更知道陵容和甄嬛兩人如今是關系是極為別扭的,自淳兒在年宴上心直口快的出言之后,已經(jīng)有一個多月沒被玄凌宣召過了。
這在宮中是很常見的事情,畢竟玄凌妃嬪頗多,內(nèi)寵也不少,想得寵不易但失寵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玄凌只要稍微不喜把人晾上幾天,他便會把人徹底忘在腦后了。
一日給皇后請安的時候,陵容再次聽到恬貴人有喜訊的時候,也只是從容向她賀喜,沒有去接她的挑釁。
玄凌對恬貴人的情分極淡,雖然初入宮時頗得玄凌寵愛,但恬貴人因?qū)櫵饕獰o度,甚至與同時入宮的劉良媛三番五次的起了爭執(zhí),因而不過月余就已失寵,位分也一直駐留在貴人的位子上,自她失寵后,玄凌對她的召幸統(tǒng)共也只有五六次。
而在玄凌心中沒有多少地位的女人,皇后動起手來是更加的無顧忌,恬貴人有孕并不是一件幸事。
次日,玄凌便下旨晉恬貴人杜氏為從五品良娣,并在宮中舉行筵席慶賀。
陵容沉浸在歡喜之中,絲毫沒有察覺到危機的杜良娣下意識地按住自己的小腹,不覺生了幾分凄楚。她立刻意識到這不是該自己傷心的時候,忙撐住了臉上的笑容,不容它散落下來。
杜良娣有孕,玄凌自然也是高興的,得閑便去看她,對她噓寒問暖。這一夜難得杜良娣沒再纏著玄凌,玄凌便往曦月堂來,同陵容一起在閣中用膳。
玄凌興致好要喝石榴露酒,陵容免不了要陪他喝幾杯,櫻桃色的瓊液凝在白玉酒盞中,如同一方上好的紅玉,盈盈生輝。
玄凌笑道:“這酒的顏色看著很喜慶?!?/p>
陵容看著玄凌道:“皇上心情好,自然看什么都是喜慶的?!?/p>
“你覺得朕心情好?”
陵容笑著伸手去撫他的眉毛,一根根濃黑如墨:“皇上臉上全是笑意,藏都藏不住。還有眉毛,眉毛都飛起來了。”她輕笑道,“杜良媛有了身孕,皇上是真高興?!?/p>
玄凌笑著握一握她的手,只覺得她的手涼得如一塊和田玉,握久了,慢慢也生了潤意。他朗聲道:“杜良娣有孕朕自然高興,但朕也在意你的心情?!?/p>
陵容倒了一盞酒敬到玄凌跟前:“皇上心里高興,那臣妾也為皇上高興。所以這一杯,臣妾敬皇上。”
玄凌接過了卻不喝,而是說道:"朕讓太醫(yī)為你調(diào)理身子,這樣也可以早日有孕?!?/p>
陵容微微低首:“臣妾多謝皇上?!?/p>
玄凌接過酒一仰脖子喝了,眼睛里都是晶燦燦的笑影兒,他執(zhí)著陵容的手,柔聲道:"母后向來是喜歡孩子的,你若是能為朕生下一兒半女的,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也不會再難為你。"
陵容唇邊恬淡的笑意微微一斂,隨后又很快恢復平常:“臣妾也想討太后歡心……”她頓一頓,方柔聲道:“皇上若是不來,臣妾再調(diào)理身子也無用啊?!?/p>
玄凌怔了一怔,不覺一笑:“你這是在說這些日子朕陪你少了?!?/p>
陵容的笑意若映著月亮的水,清亮分明:“皇上的心分成了兩半,一半是前朝,一半是后宮。后宮的一半心兒,大半給了太后和皇子帝姬,小半兒給了臣妾和諸位姐妹,皇上您又一貫雨露均沾,臣妾在您這里也只能占的這么一丁點地位。"她一邊說著一邊給玄凌比劃。
玄凌吁了口氣,伸手攬過她的肩:“朕心里有數(shù),這兩月陪你的時間是不比年前的時候了,朕知道你心里的委屈和難受,但朕為著孝親的禮數(shù)和正宮的威儀,也要多陪陪太后和皇后?!?/p>
陵容倚在玄凌肩頭,金線騰云五爪龍紋的花樣細密地硌在臉頰上,硌得久了,也覺出一絲粗糙的生硬,她低低道:“皇上以為陵容是那一味愛拈酸吃醋不明事理的人么?只是私心里最好是皇上來了就不走了,但臣妾也知道杜良娣如今懷著身孕,正是需要皇上關心的時候。"太后和皇后不是她能埋怨的,那就只能說杜良娣截人的事情。
玄凌吻一吻她的額頭,靜聲道:“等過些日子杜良娣的胎坐穩(wěn)了,朕一定多陪陪你。論溫柔細心,你服侍朕是最體貼周到的。明明是新人,卻和舊人一般熟悉朕的各種喜好。"
陵容低眉笑得溫文:"臣妾只是用心罷了,皇上感受到了便是心意到了。而且臣妾入宮都一年多了,哪里還算什么新人啊。"
玄凌滿面皆是春色笑影,越發(fā)顯得豐神高澈:"朕最看中的便是你對朕的心意。"
而陵容也在心中琢磨用哪個人太醫(yī)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