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

溫客行拎了一壺酒進屋，拿到周子舒面前晃了晃，對方毫不客氣地接過去，他便蹭過去黏在周子舒身邊，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周子舒的側臉看。

周子舒被他盯得毛毛的，咽下一口酒，問道：“你看什么看？”

溫客行笑道：“你不怕我下藥？”

“什么藥？”

“你說什么藥？”

周子舒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你才不敢，給我下春/藥，就不怕我狂性大發(fā)把你辦了？”

溫客行裝作為難地皺了皺眉，說道：“是呢，還真有點麻煩。”他托著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子舒，搖頭嘆道，“你干脆讓我一招得了，不然我看再這么下去，咱倆都得當和尚去?！?/p>

周子舒瞟了他一眼，說道：“怎么不是你讓我一招？”

溫客行一只咸豬手慢慢地伸到他的側腰上，曖昧地上下滑動，低聲道：“我讓你幾招都行，不過……”

手腕被周子舒扣住，兩人控制著力道以免把房頂拆了，便在房中又掐了起來。

張成嶺練功回來經(jīng)過，見怪不怪，知道他們倆又在打架，心里想道，在一起不就是要好好過日子的么，天天掐來掐去的像兩個小孩似的，這么看著可真不著調，于是滄桑地嘆了口氣，默默地轉身回房了。

三百回合過后，兩人都力有不待，于是暫時停手，溫客行搶過酒壺，大口地灌了幾口，呼出口氣，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擺擺手道：“不來了，今天沒力氣了。”

周子舒松了口氣，可算等著這大爺這句話了，便坐在床沿上，把他往里推了一下，說道：“給我騰個地方?！?/p>

溫客行往里挪了挪，仰望著床幔，好像忽然出起了神，發(fā)呆了半晌，才道：“阿絮，你過一陣子，陪我下一趟山吧？”

周子舒閉目養(yǎng)神，聞言“嗯”了一聲，道：“我現(xiàn)在就能下山——你干什么去？”

溫客行沉默，周子舒等了半晌，微微有些奇怪，睜開眼，偏頭一看，他還是那樣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目光直直的，便道：“怎么？”

溫客行眼皮顫動了一下，勉強笑了笑，低聲道：“沒什么，當年我爹娘曝尸荒野，連個衣冠冢也沒有，我不孝，二十多年了，沒回去看看，總該……”

周子舒嘆了口氣，慢慢地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溫客行乖順地側過身來，一手攏過他的后背，手指搭在周子舒的蝴蝶骨上，無意識地描摹著那骨的輪廓，將臉埋在他的肩窩里，悶悶地說道：“還有阿湘……”

周子舒道：“你在鎮(zhèn)上養(yǎng)傷的時候，我回去過一躺，找到了她和小曹……一并，入土為安了?！?/p>

“多謝?！睖乜托泻氐?，他摟著周子舒的手似乎緊了緊，幾不可聞地說，“我這半生，都是孤家寡人一個，本以為有阿湘……可阿湘也沒了，那時候你一直不醒，我沒有大巫那么篤定，我想，萬一你……我……”

周子舒忽然驚覺肩頭似乎有濕意，他忍不住低下頭去，可溫客行卻一揮手，將燈熄了，帶著些許哽咽的音，低低地道：“別看我?！?/p>

周子舒從來不怎么會安慰人，只能任他將自己摟得緊緊的。

慢慢的，溫客行的手開始在他身上游走起來，周子舒有些不適，可是那人沒有一點玩笑的意思，只是一直叫著他的名字，好像極不確定，帶著微許惶恐與急迫一樣，周子舒心里嘆了口氣，想著，算了，怪可憐的，讓他一次就讓他一次吧。

　　周子舒萬萬沒有想到，就是這一次的心軟妥協(xié)，導致了后來他無數(shù)次的妥協(xié)

他用了極大地克制力，放松了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毫無防備地把自己交給另一個人，發(fā)絲糾纏，耳鬢廝磨時只有那人有一點哀求似的低語：“阿絮，以后不要走……”

縱使極寒之地，也有絲絲暖意，自放下的床帳下悄然傳出，仿佛可以開出一朵花來。

第二日清早，周子舒難得睡得遲了，溫客行睜眼看著懷中的人，臉上露出一點心滿意足的笑容。

他一動，周子舒便醒了，只覺得身上沒一個地方對勁，自己整個人還被某人死死地抱著。

他張嘴便想罵人，溫客行早防著這手，在他睜眼的一瞬間，便把志得意滿地笑容給憋了回去，神色復雜又顯得百感交集地深深地望進周子舒的眼睛。

周子舒這未出口的罵娘便在瞧見對方紅彤彤的眼圈時，硬生生地給咽了回去，不知說什么好，只得生硬地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嘀咕道：“你要起來自己起來，別吵我?！?/p>

溫客行立刻從身后環(huán)住他，重新躺了回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收斂了裝可憐的表情，心里美滋滋地想道，心腸軟比腰軟還招人喜歡哪。

可他美了沒有片刻，就又發(fā)起愁來，偷偷睜眼瞟了一眼旁邊的人，心想，不過……難不成以后每次想……都要裝模作樣地哭上一場？

這好像……有點悲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