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昭君大婚這天，何幺幺本不欲帶著佩劍。可袁慎說戴著也不礙事，他給何幺幺的劍穗換成了紅色。

“幺幺，無論發(fā)生什么，都記得我在身后?！痹髟谒鲩T時替她理了理衣衫許諾道。

何幺幺卻也習慣了他莫名其妙突如其來的承諾，她含笑的說:“自然記得，善見哥哥永遠都是幺幺的依靠?！?/p>

作為何昭君的妹妹，她需要早早地去幫幫忙，自然和袁慎不是一個時間點。見他還有些猶豫不對勁，幺幺敏銳的問:“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他與何將軍商定的計劃自然是瞞著所有人，讓肖世子誤以為他們真的落入了他的計劃。

計劃不能出現(xiàn)紕漏，便不能告訴其他人真相。

袁慎搖了搖頭:“沒有什么，等我晚一點來接你?！?/p>

何幺幺到時，母親正在為阿姊梳頭發(fā)，她向來嚴肅的臉上難得露著笑著說:“時間真快，一晃你阿姊都要出嫁了。你也快了，真是老了老了。”

何夫人并不老縱然是生了幾個孩子，她如今也才三十一二左右。況且她向來嚴肅，臉上也是沒有多少皺紋。

“阿母不老。”只是我們長大的太快。何昭君百感交集，如今要嫁作新婦，離了家……

何幺幺在一旁替母親遞珠釵笑道:“阿母莫不是因為阿姊今天這么漂亮焦慮了，我知道阿母美麗，但今天最美的是阿姊。”

經(jīng)過她一打岔，何夫人的愁緒散了些:“你啊，看來袁家可真是鐘靈毓秀。小時候明明雖然愛笑，但卻沒有現(xiàn)在這般蕙質蘭心?！?/p>

“阿母說笑了?！焙午坨鄄槐安豢旱幕卮?，袁夫人對她的教養(yǎng)讓她有足了底氣足以面對一切。

“說起蕙質蘭心還是阿姊，阿姊素來聰慧美麗，今日更是漂亮?！?/p>

無論是禮儀為人處世，那位夫人都比何夫人要上心。但何幺幺并不會因此對比而覺得何夫人對她不好，她本就是庶女，自己的親娘生她難產(chǎn)而去。

是何夫人派人照顧了她，她從小大病小病不斷，哪怕是派人照顧，也是要消耗不少銀錢和人的。

何夫人沒有不管她，沒有放任她自生自滅已經(jīng)是良善了。況且，她對她也算是多有照拂。

這便已經(jīng)足夠了，也足夠幺幺喚她一聲“阿母”了。

袁夫人很欣賞何幺幺的一點就是這個孩子知道感恩，要是其他的人說不定會埋怨主母的區(qū)別對待，但她不會。

“你還有閑心和阿母打趣我，不如擔心擔心自己，我看袁慎那個意思可是要在你及笄后便馬上娶你的?！闭p輕染唇色的何昭君道。

何幺幺沒有小女兒般的嬌羞:“我和善見哥哥商量過，及笄后的第二月初八是好日子，那天辦婚?！?/p>

何夫人驚訝:“這么急。”

“也是意料之中，阿母你沒看袁慎看幺幺跟眼珠子似的嗎？早些娶回去方能安心?！逼鋵?，他們倆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就已經(jīng)很老夫老妻。每次在一起時默契又親昵。

別人都是從相戀到結婚，他們倒好直接領先別人十幾年進入老夫老妻模式。

何夫人了然的笑了:“我和你阿父曾談過，你十歲那年，袁慎突然要和你的兄長結為義兄弟，我本以為是我的孩子優(yōu)秀吸引了這位京中鼎鼎有名的狀元郎結交?！?/p>

“在袁夫人提親后，我才猜測是不是這孩子一早就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p>

“但后來又覺得，你那時才十歲，雖然模樣出挑了些，卻也不至于讓一個家世模樣都不差的袁慎一見鐘情?？粗蛉讼矚g你，我原想著是不是袁夫人的喜歡強迫他與你訂婚?！?/p>

何夫人尤為深刻，極少出門的袁夫人帶著大批人馬浩浩蕩蕩的來何家約定婚約的事。

袁夫人為她請了最好的大夫，雖然她的體質已經(jīng)改善了不少。但記憶力還是不如一般人，大夫說，這孩子在娘胎里憋太久了，又是不足月生下。能好好活著已經(jīng)是幸運。

所以何幺幺一直都很感謝這個世界，或許她本不該出生或者活著?？梢驗樯磉叺娜耍盍讼聛?，而且現(xiàn)在也算是康樂。

思緒拉回來，她記得不太清她和袁慎的相見了，卻記得他們通了好久的書信。

在兄長帶他回來之前，她便與他有書信往來。

可具體寫過些什么，她已然忘記了。

她記性不太好，袁慎也知道。看過大夫，大夫說，這是身體的自救。若是精神耗盡燃盡心神，她會少活很多年。

自那以后，袁慎便很少讓她一定要記得什么東西，反而是經(jīng)常陪伴她，和她一起做事。如果是一些書文，便多多重復，也不用她刻意記。

成為本能便好，就如同她的劍招，你若是讓她說清每一式是如何如何，她可能要反應一會，但若是與她動手。

她的劍會告訴你，她其實都是清晰的記得。

“這位姑娘的病，我見過類似的，也是先天不足?！崩险弑荛_何幺幺單獨對袁慎說，“我見過的那位病人，是在三十幾歲便不記得周圍的事的?！?/p>

“但我看著這位姑娘的治療早，應該會比三十晚些，但你要有心理準備?！?/p>

“她的先天不足太重了，日后恐怕……”

老者的話沒說完，暗示夠了，他便帶著包走了。

袁慎那一瞬仿佛被雷擊中，他腦海一片空白，臉色蒼白，身體僵硬的宛如一座石碑。

復雜的情緒使他不能呼吸，何幺幺笑著說:“終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樣活著。”的話仿佛浮現(xiàn)在眼前。

久久的沉默后，向來是得志的少年才像是如夢初醒般說:“那又如何，她會記得我的?！?/p>

……

何昭君的梳妝差不多了，突然聽到外面一陣喧嘩。

這聲音有兵器與兵器的碰撞，還有一些人疾行呼叫的聲音。何幺幺下意識的摸了腰間的劍，她看向母親和姐姐道:“阿母，阿姊你們先在這躲下，我出門看看。”

“你……”何夫人的話沒說完，何幺幺便已經(jīng)出去了。何昭君安撫道:

“阿母，你可以相信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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