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蘭眼角有點(diǎn)濕,微微轉(zhuǎn)頭看向如蘭。
孔嬤嬤笑道:“不可,五姑娘,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墒悄悴]有聽進(jìn)去我的話,我便再同你也說一遍:你愛護(hù)妹妹是好,可是你若替她受罰,容易助長兄弟姐妹置身事外的風(fēng)氣。這下,你們可明白了?”
明蘭小聲道:“明蘭明白了。”
孔嬤嬤這才滿意:“需知,一個大家族,從外面殺是殺不進(jìn)來的,都是從里面敗壞起來的,往姑娘們深鑒。今天,就罰你們每人十下手板,五姑娘,就再抄一篇《清靜經(jīng)》給我。”
林噙霜突然起身:“嬤嬤……”
王若弗心里的氣不順,她也不愿意發(fā)給任何一個孩子,不等林噙霜說完便重重放下茶杯:“這里沒有你說話的地方,休要在嬤嬤面前丟盛家的臉。”
林噙霜像是受驚的貓一樣,身子一軟就柔柔跪了下去,哽咽道:“大娘子說的是,是妾身逾矩了,只是今日之事都是怪妾身沒教養(yǎng)好墨兒。妾身實(shí)在愧疚,請嬤嬤連同妾身一起罰了吧。”
孔嬤嬤抬眼瞧著王若弗,她還是淡淡的模樣,兩條眉毛云煙一樣浮著,沒有半絲波動。
孔嬤嬤道:“你的確有錯,也應(yīng)該受罰。其一,大娘子說的是,這里沒有你說話的地方,你貿(mào)貿(mào)然站出來確實(shí)丟臉;其二,你明知自己有錯,大娘子也及時阻止,你卻仍要犯錯。你仗著主君的寵愛頂撞主母,越俎代庖,實(shí)在不該。四姑娘養(yǎng)在你的膝下,她犯錯你就上來頂著,說自己教養(yǎng)不善,那么五姑娘、六姑娘也有錯,你要把大娘子,老太太和主君放在什么地方?”
盛紘皺眉道:“還不快些下去。”
王若弗平靜道:“姑娘們該受罰了,嬤嬤累了一天也該好好歇歇了,我會看著這三個孩子受罰,請嬤嬤放心——至于林氏,回林棲閣關(guān)一個月的禁閉。”
盛紘也在旁邊陪著,手板子打完了,墨蘭哭著跑去找林噙霜。
如蘭膝行兩步到王若弗眼前:“母親……”
王若弗把明蘭扶起來:“明丫頭快些去壽安堂給你祖母請個安,老太太要擔(dān)心壞了?!?/p>
明蘭點(diǎn)點(diǎn)頭,出門前又瞧了眼屋里,如蘭正坐在王若弗膝旁,舉著手掌期期艾艾地叫王若弗安慰。盛紘在一旁也是又責(zé)備又心疼無奈地看著,他不經(jīng)意間撞上了明蘭的眼睛,心里一顫,可有叫后面林噙霜凄厲的一聲哭聲打斷了,說是墨蘭昏了過去,盛紘連忙跑過去看瞧墨蘭。
明蘭闔上門,靜靜地朝壽安堂去了。
盛紘回去后頗有點(diǎn)坐立不安,聽見下面人來報(bào)六姑娘已經(jīng)回了嬌云館,又想起明蘭滿是落寞的眼睛,魂不守舍地往嬌云館去了。
王若弗正在明蘭屋前,身后的九兒手上還端著一個放著湯盅的托盤,聽見動靜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盛紘輕輕過來,聽聽里頭的動靜。
“六妹妹,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不好好想想、忍不住,也不用連累你也受罰了?!?/p>
明蘭聲音輕柔:“五姐姐說什么呢,你也是為了我,要不是……哎呀,別說這些了,嬤嬤還罰你抄書呢,我陪著你?!?/p>
如蘭吸著鼻子:“六妹妹快睡吧,我回去抄就行了?!?/p>
明蘭噗嗤一笑:“我的好姐姐,咱們還有香約要抄呢,哪就能睡了,咱們一起,抄得就不那么累了?!?/p>
盛紘眉眼柔和了不少,拉著王若弗的手回了葳蕤軒。盛紘泡著腳喝了那盅湯,舒服地喟嘆一聲,轉(zhuǎn)眼又瞧著王若弗,燈下的發(fā)妻似乎不見老態(tài),眼角眉梢間依舊是出塵的清冷模樣,身上也舊是當(dāng)年的窈窕。
他心里也難受得很,他心里明明把林噙霜當(dāng)做是此生摯愛,但是總是不自覺的惦記著王若弗。不是惦記著她給自己生了多么出色的兒女,腦子里總是當(dāng)年新婚之夜,他撥開扇子,燭光下瓷一樣的姑娘。
一晃竟然二十多年了,盛紘鼻尖有點(diǎn)酸澀,他又去夠王若弗的手。
王若弗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不懂他又想要干什么。
“娘子。”
王若弗偏頭去看他,盛紘突然沒了下文,過了會女使們就來收拾,伺候他們就寢了。
躺在盛紘懷里,她有點(diǎn)乏了,昏昏欲睡間感覺盛紘又在摩挲自己的頭發(fā),似乎聽見盛紘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狗男人,哪來這么多氣可嘆。
王若弗想著,靜靜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