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會吵嚷之下,隱藏著無盡暗流涌動
盡管穗華已是極力掩飾,但李承澤與她從小一起長大
自水國公戰(zhàn)死后,水墨濃更是由其母妃、淑妃娘娘教養(yǎng)
二人稱得上一句青梅竹馬
在范閑進(jìn)京前,眾人都默認(rèn)了,穗華郡主將是未來的二皇子妃
她的一切,沒有人比李承澤更熟悉
可隨著范閑的到來,李承澤發(fā)現(xiàn)、似乎在穗華的身上還有什么,是他并不知道的。
眉眼晦暗幽澀一瞬
李承澤轉(zhuǎn)頭沖著謝必安使了個眼色
謝必安會意,身影消失一會兒,再回來、沖著李承澤微微點頭
事情辦妥了、
不多時,一道人影從遠(yuǎn)處廊下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
穗華眼睛一亮,比她更快一步的是謝必安的長劍
謝必安身手乃八品上,素有快劍之名
他這一劍下,范閑卻是身手敏捷
一個轉(zhuǎn)身抓住謝必安手腕,腰勁旋轉(zhuǎn)、帶著謝必安在半空也轉(zhuǎn)了個個,待他落地,范閑已經(jīng)一腳飛踢過來
謝必安忙雙手交叉,以劍刃抵擋,身體不由自主的退了幾步
二人交鋒,勢均力敵
李承澤手中杯盞輕轉(zhuǎn),目光卻是一瞬不瞬的看著穗華
看著她緊張、看著她擔(dān)心
擔(dān)心什么呢?
李承澤收起陰冷的目光,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親和,可聲音里依舊透著涼意。
“讓他進(jìn)來!”
一聲令下,謝必安手腕微頓,將將揮出的一劍硬生生壓下
范閑循聲望去、
隨風(fēng)飛舞的紗幔后,兩道人影席地而坐,若隱若現(xiàn)
“我為什么要進(jìn)去???”
“那你就回去!”
一如那日神廟前的對話
范閑歪了歪頭,心中終究是疑惑大過理智,遂邁步向前
青色的紗幔后,兩道青衫男女坐在一處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倒是風(fēng)雅、
“是你!”
待范閑看清那青衫女子時不由得驚呼
頓了頓,似乎思考著什么,又繼續(xù)道
“穗華郡主是吧?”
不同于那日慶廟的疾言厲色,穗華此刻大有戲謔之心,眉眼彎彎、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又見面了,范大公子?!?/p>
她特意咬重了“范大公子”幾個字,像是意有所指
然而范閑卻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目光復(fù)又落在另一邊的男子身上
一襲青衫映襯著他清秀而雅致的面容,白皙的肌膚上鑲嵌著一對細(xì)長的眼眸,既透露出幾分柔美的韻味,又不失男兒應(yīng)有的剛毅,恰到好處地平衡了陰陽之美。
就是這腳上……怎么沒穿鞋?!
范閑的心里頓時冒出幾個詞來
灑脫、隨性、不羈
李承澤放下杯盞,狹長的鳳眸對上范閑審視一般的目光,清冷的嗓音猶如極北之雪,寒津津的喚了一聲。
“范閑!”
“你認(rèn)識我?”
莫名帶著敵意和侵略的目光,讓范閑心底不適,試探性的開口問了一聲,又轉(zhuǎn)頭一副很熟稔的模樣,對穗華道
“他誰???”
穗華反應(yīng)過來什么,偷笑一聲、伸手拉了拉李承澤的衣袖
李承澤回望一眼,神色不經(jīng)意地舒展,眉目含笑。
“太子視你為仇雔,我自然要記住你的名字?!?/p>
“我看,不見得吧”
范閑若有所思,自來熟的拿起桌案上烹好的茶飲了一口
“二皇子,李承澤?!?/p>
齒序、名字
隨著身份被道破,范閑把杯盞放回桌案,不輕不重地,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像是平地炸響的雷。
“你很聰明、”
李承澤拿過杯盞,往自己的方向移了移
范閑看在眼里,低笑一聲,目光掠過正在火爐旁,斟酒的穗華
“這幾天我聽了很多,也看了很多,有不少人告訴我,穗華郡主或許要嫁我為妻,但我聽到更多的是,穗華郡主與二皇子李承澤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若不是我突然進(jìn)京,或許你們二人也是一對璧人?!?/p>
這話算是捅李承澤心窩子上了
是啊、
他與水墨濃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京城閨秀中,無人比她更適合“二皇子正妃”這個位置
李承澤原也這樣想
可突然有一天,有消息說陛下要把墨濃許配給一個儋州的私生子
他焉能不恨!
范閑注意到李承澤眼中一閃而過的恨意,卻并不在乎,甚至帶著調(diào)笑
“所以、殿下找我有事?”
“殺你!”
只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李承澤一雙狹長的眸子陰鷙得盯著范閑,像是暗夜里鎖定了獵物的毒蛇,帶著絲絲興奮與迫不及待
穗華心臟猛地一跳,纖纖玉指不由得握緊衣擺,片刻后又倏地放開
不、李承澤不會
范閑怔了怔,沒有搭話、李承澤也不在意,自顧自開口,繼續(xù)道
“我與太子有些嫌隙,而你又是太子反感之人,若我用你的尸體做投名狀,讓我兄弟二人重歸于好……”
李承澤神色太過認(rèn)真,范閑瞥了眼端坐的穗華,心下也不由得泛起了嘀咕,神色微凝
身后、謝必安就站在不遠(yuǎn)處
范閑緩緩俯身,渾不顧劍刃出鞘的金鐵之聲,將自己與李承澤拉到同一高度,兩雙同樣精爍的眸子相對
“那殿下不妨猜猜,是他的劍快,還是我的手先抓住你?!?/p>
說著,范閑撐在桌邊的手微動
面對如此威脅,李承澤卻是不急,陰鷙的眸子里燃起一絲清淺的笑
“咔嚓”一聲
范閑的眼皮猛然一跳,還未等他作出任何反應(yīng),一道寒光已從他頸側(cè)疾掠而過,割斷了幾根發(fā)絲,隨后精準(zhǔn)地釘入身后的柱子中。
范閑喉嚨滾了滾,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皮膚
連皮都沒破、
范閑輕笑,語氣里帶著幾分自嘲,目光卻落在把玩手中碎瓷片的穗華身上
“怪不得殿下有恃無恐……”
一個謝必安,已是八品
而他身側(cè)的穗華郡主,更是了不得,方才那一手……
范閑摸不準(zhǔn),卻覺得她必不輸謝必安
“你就不怕我真殺了你?”
李承澤面不改色,慢悠悠的喝著茶
是了、
謝必安在,墨濃也在,該擔(dān)心的是范閑
范閑抿唇,像是在思考什么。下一刻卻是讓人瞠目結(jié)舌,只見他一把奪過李承澤手中的杯盞,放在鼻下嗅了嗅,眉頭微蹙。
“殺一百個范閑,您與太子也不能重歸于好,若是為了別的……倒還有可能?!?/p>
范閑意有所指,目光在穗華身上掠過,輕浮淺笑
“其實穗華郡主真的不錯,起碼不是盲婚啞嫁……”
這句話落,謝必安的劍刃終究還是落在了范閑的脖子上
范閑抬手推開,面不露怯
“可惜啊,我已有了心上人,殿下盡管把心放肚子里去吧?!?/p>
心上人、
李承澤低頭嗤笑一聲,卻并沒有當(dāng)真
抬手間斥離了謝必安
“詩寫得不錯,墨濃想見見你?!?/p>
直至此刻,李承澤終于是敞開天窗說亮話了
不過,就算沒有這一出,他也是要見見范閑的
既然穗華有意,他也就順?biāo)浦哿?/p>
對待范閑,李承澤不像太子般急切,反而溫吞得很
穗華有所顧忌,眸子眨了眨,嫣然一笑
“范大公子舉世之才,令人欽佩,子美不及也。”
子美?!
范閑眼皮跳了跳,李承澤更是滿頭問號
穗華卻并不打算繼續(xù)說下去
點到為止、
釣魚的餌料,已經(jīng)放下了
就看大魚,上不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