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玉撫摸著她的發(fā)絲，“阿寧夢到什么了？愿不愿意同我說說？”

　　寧宓聽著他溫柔的聲音，忽然有了想傾訴的欲望。

　　“倒也不算是夢，那是我五百歲之前的事了，之前想來是我選擇性的遺忘了，我在宴會上見到了她，許是觸動了記憶深處的那根弦，睡了一場，反倒叫我記起來了?！?/p>

　　“我的母親，親生的母親，不是花界的紅蓮，而是鮫人族的王后，我本來應(yīng)該有一個同卵的弟弟或者是妹妹，他一生下來就非常的羸弱，他出生不到一個時辰，就斷了氣，鮫醫(yī)和我生母說是我掠奪了他所有的生機，是我害死了他，我那時，才剛出生，我一出生她就恨上了我?！?/p>

　　“在我有記憶之后，每回她看見我，總是眼睛發(fā)紅的瞪著我說，怎么當(dāng)初死的就不是你？你害死了你的弟弟妹妹，你怎么還好意思活著？”

　　“這句話，每隔幾天我就會聽見她對我說，然后，就是她歇斯底里的咒罵，等我再大一些的時候，她喝醉了酒之后開始動手打我，有好多次我都差點被她掐死?！?/p>

　　“我那時候也會想，她有愛過我嗎？這么恨我，把我生下來做什么？甚至，偶爾我會想，被她掐死了也挺好。”

　　“我的父親，他的眼里只看的見我母親，他看我的眼神，也是憎恨的，他覺得，就是因為我，她才變成那副瘋魔的樣子，我的出生，帶給她的只有痛苦，也毀了一個好生生的家?！?/p>

　　“我有好幾個叔叔伯伯，他們對我好過一段時間，他們會送我漂亮的衣裳，會帶我去玩，也會送我小孩子喜歡的物件，我母親發(fā)現(xiàn)之后，她全部都給毀了，她說，我不配擁有那些，后來，她和叔叔伯伯他們說，我是一只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惡毒的害死了她另一個孩子，她還帶他們?nèi)タ戳四切┍粴牡奈锛f是我弄壞的，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沒見過他們了。”

　　“在我五百歲那年，她又喝醉了，那一次，她沒有打我，她帶我離開了鮫人族的海域，那也是我五百年來第一次見到外面的世界，那天，她帶我飛了很久很久，把我隨手扔在水溝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p>

　　“那天，我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視線里，我在那里躺了很久很久，我彷徨又害怕，我一直在想著，給她最后一次機會，如果她回來了，我可以原諒她過往的所有傷害和無視，只要她回來帶我走，可是，她沒有來。”

　　“后來，我餓的奄奄一息的時候，我的養(yǎng)母把我撿了回去，我大病了一場，把對我而言痛苦不堪的過往全部遺忘，雖然她經(jīng)常忽略我，可是，她從來不會打我?！?/p>

　　“在花界，我認識了一朵靈芝草，她是個非常溫柔的人，我好幾次餓的頭暈眼花的時候，都是她給了我一口吃的，我學(xué)會的第一個字，就是她教我的，我學(xué)會做的第一頓飯，也是她教的，她還告訴我，可以去哪里找吃的，我收到過的善意太少太少，旁人給予我的丁點善意，我都能記很久很久?！?/p>

　　寧宓握住他的手指，不知道是問自己還是問他：“我真的有那么罪大惡極嗎？我在娘胎里的時候什么也不懂，我是不是真的害死過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