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宓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把從小到大的記憶過了好幾遍,但是,她的記憶著重停留在一千多年前。
她看向手上忙的一刻不停的潤玉,不確定的喊道:“書生,是你么?”
潤玉握筆的手猛然一頓,他沒有抬頭,語調(diào)輕柔的喚她作為凡人時的名字:“桃桃,是我?!?/p>
鮫人在成年分化之前,是沒有性別的,寧宓在成年之前,恰好又逢修為突破上神,為了過上神劫,她特意去了凡間一趟。
作為凡人的那一世,她是個普通的鄉(xiāng)下農(nóng)女,她的隔壁住著一家秀才,潤玉便是那家秀才的兒子。
只是,那時的她也不知道潤玉也是天上下來的神仙,只以為那個俊秀可愛的小書生只是個凡人。
寧宓長到十六嫁的他,與他的夫妻緣不長,只有九年,可那短短九年,卻是比她做為神仙的時候還要開心,因為,她那個書生夫君,對她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
就是他的命不好,好不容易考上的狀元,沒做幾年官,就國破家亡,他也棄筆從戎,提起劍上了戰(zhàn)場,可卻再也沒回來。
寧宓也在他的死訊傳回來時,是不信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她開始了尋夫之旅,這一找,就是六十余年,找的她再也找不動了。
寧宓坐到他懷里,摸著他這張俊俏的臉,他當(dāng)凡人那一世,面容遠(yuǎn)不及現(xiàn)在俊美,只能算作清秀,只是,他的側(cè)臉與現(xiàn)在的他有幾分相像。
寧宓問道:“你是不是一早就認(rèn)出我了?”
潤玉點(diǎn)頭:“嗯,在天界與你相見那一日,我一眼就認(rèn)出你了。”
寧宓抿了抿唇,又問道:“那你為何不與我相認(rèn)?”
“以我當(dāng)時的處境,與你相認(rèn),豈不是在害你,當(dāng)年,廢天后對我虎視眈眈,我保全自己尚需用盡心力,怎敢將你拖進(jìn)那漩渦。”
“那后來呢?后來廢天后倒臺,你有許多機(jī)會與我說的。”
潤玉抵住她的額頭,“后來,發(fā)生了許多事,我與旭鳳爭奪帝位,我那時想,萬一我失敗了,你不知道也好,省得傷心。”
寧宓垮下臉,“你都沒有問過我的意見,就擅自替我做決定?!?/p>
潤玉看著她的眼睛,問出了一個他很久之前就想問的問題:“阿寧,你有愛過我嗎?不論是你做為凡人那一世時,還是現(xiàn)在做神仙時,我都想知道,你有愛過我嗎?”
寧宓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的那種笑,她說:“做為凡人時,桃桃是愛錦宴的,做為神仙時,初見夜神那一面,是動過心的,只是,我以為你是愛錦覓的,所以,就收起了那份心,至于現(xiàn)在么……我也不知道了,不過,大概還是喜歡的吧!”
目前也僅僅只是喜歡,還達(dá)不到愛的地步,如果是一千多年前問她這個問題,她會毫不猶豫的回答他,她愛他。
但是,現(xiàn)在,她最愛自己,他在她最愛的他的那些年里,終歸是缺席了,時間或許真的是最好的良藥,在她遺忘的這些年里,她漸漸的也沒有那么愛他了。
潤玉高高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他說:“那阿寧可以繼續(xù)喜歡潤玉嗎?不用很多,只要每天多喜歡一點(diǎn)點(diǎn),潤玉一直都愛阿寧,從未變過?!?/p>
寧宓和他對視良久,才道:“好?!?/p>
潤玉聽到想要的答案,心里一松。
“我在歸位的時候,選擇了分化成女身,然后,我去找你了,我想找到你的魂魄,我找了好久好久,都沒有找到你,甚至,我還闖了地府,可是,地府里沒有你,生死簿上也沒有你,那一刻,我真的很崩潰,我以為,我再也找不到我的書生了?!?/p>
“人生最痛苦的不是面對死亡,而是,活著的人,往后余生都活在回憶里,那樣的生活,太難熬了,也太痛了,再后來,我選擇了吃了忘憂丹,它可以幫我將想忘記的記憶暫時性的忘記,沒有你的那些年,我是靠著一顆又一顆的忘憂丹撐過來的?!?/p>
潤玉摟緊了她,“抱歉,阿寧,是我錯了,我應(yīng)該一回來就去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