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野回了一趟部隊大院,他還有一些東西沒有整理,顧衡一夜未睡,聽到開門聲,披著外套走了出來。
顧一野因為高熱,臉色并不是太好看,看見顧衡,低聲喚了一句
“父親”
顧衡聽著顧一野沙啞粗礫的聲音,眉心微微一蹙
“這就要走?”
顧一野點點頭,他望著顧衡認真道
“父親,這次我回部隊,會向組織打結婚報告”
“阿秀那孩子同意么?”
“她會同意的”
那就是現(xiàn)在還不同意了,顧衡輕嘆一聲,對顧一野擺了擺手,轉身回了房間,年輕人的感情實在是太復雜了,他老了,看不懂!
顧一野的行李算不得多,除了阿秀的那條香檳色圍巾,他仍舊帶走了五年沒有離身的那瓶姜糖片。
其實姜糖片早已經(jīng)變質了,可那是阿秀留給他唯一的東西,這些年陪在他身邊的也只有這么一罐姜糖片。
顧一野是四點半到的北京火車站,他換了一身軍裝,在人海中一眼就能看到,他是那么的亮眼奪目。
阿秀躲在大廳的角落里,目光從男人踏進來的那一刻起,就沒有錯開眼去。
她看著他進了大廳,看著他站在檢票口排隊,看著他高大挺秀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再也忍不住從角落里跑了出來,忍著腳下的疼痛穿過洶涌的人海跑到了入口處,踮起腳尖向里面張望著。
可是,她看不見那抹摯愛的橄欖綠了。
她張了張口,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泣音,人群中不知誰高聲喊了一句
“有小偷…”
大廳一下子亂了,阿秀瘦弱的身子被一個疾跑的男人撞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她的頭發(fā)散了,神情空洞麻木的盯著地上的一處。
“姑娘,姑娘,你有沒有傷到哪里?還起得來嗎?”
阿秀抬眸,看向頭頂上方的穿著軍大衣的執(zhí)勤人員,機械般的搖了搖頭,她撐著寒涼的地面,站起身來,緩步走出了人頭攢動的火車站。
顧一野下了火車,是高粱開著軍用吉普車過來接他的,這會兒他已經(jīng)高燒近40℃了。
高粱看出他的不對勁,抬手一摸額頭,倏的抽回手,忍不住罵道
“你丫這身上快下火了吧?”
顧一野闔著雙眼,一語不發(fā),他渾身疼得厲害,說不出一句話來。
高粱搖頭直嘆氣,直接把人拉到了師部的衛(wèi)生院。
醫(yī)生一檢查,直接開藥打吊瓶,小護士端著治療盤進來,走到床邊看了眼病床上燒的人事不知的顧連長
“高連長,您幫忙把顧連長脖子上的圍巾解開,他燒的厲害,不能捂著”
顧一野剛一下車,高粱就看到他穿著筆挺的軍裝脖子上卻系著一條香檳色的圍巾,那圍巾上還繡著小雛菊呢,怎么看都是一條女士圍巾。
難不成,這次回家過年,有情況了?可怎么可能吶?誰不知道他心里惦記著阿秀姐呢。
高粱掩下心中熊熊燃燒的八卦魂,走上前,伸手就要去解顧一野脖子上的圍巾。
只他剛一碰上,床上的男人倏的睜開雙眸,一把扣住高粱扯住圍巾的大手,對著他的腰腹就是一腳。
“臥槽你大爺?shù)?,顧騾子?/p>
高粱被踹翻在地,捂著肚子疼得臉都白了,這一腳,差點把他腸子踹斷了。
顧一野雙目猩紅,冷冷的注視著地上呲牙咧嘴的高粱,然后抬起手把松了的圍巾緊緊的系在了脖子上,眼白一翻,暈了過去。
高粱瞪著眼珠子,見了鬼似的瞪著床上昏厥過去的顧一野。
小護士在一旁,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說
“高連長,我…我扎顧連長,他會不會起來給我一腳???”
高連長受的住顧連長的一腳,因為這倆水平差不多,顧連長格斗第一,高連長格斗第二。
她,她很弱小的好不好啊!
高粱捂著肚子站起身,咬牙切齒道
“我給你按著他,扎,給我狠狠地扎?。。。?!”
顧一野回了部隊直接進了醫(yī)院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師部,沒辦法,他到哪里都是焦點。
江南征聞訊趕了過來,顧一野還沒醒,高粱端著飯盒坐在凳子上吃飯呢。
“南征,你這消息可夠靈通的”
高粱吃著飯,笑看著走到病床邊的江南征,打趣。
江南征瞪了他一眼,抬手指了指顧一野脖子上的圍巾
“護士站的小孫說顧一野燒到40℃,這圍巾怎么還系著呢?系著這么緊,也不怕把他憋死”
江南征說著,伸手就要替顧一野把脖子上的圍巾解開。
高粱趕忙開口說道
“你別碰,你可千萬別碰,我剛才碰了一下,丫兒挺的差點沒把我踹死”
江南征的手停在半空,迷茫不解的問
“為什么?”
高粱嘿嘿一樂
“我估計是心上人送的,沒看見圍巾上還繡著花兒呢?”
高粱和顧一野親近,知道他的很多事兒,能讓顧一野這么寶貝的,這么些年似乎就只有阿秀姐送他的那瓶未拆封的姜糖片,那真是走到哪兒帶到哪兒,誰也碰不得。
江南征聽了,神色微變,目光再次落在顧一野脖子系著的那條圍巾上,盯著那幾朵小雛菊出了會兒神。
高粱幾口扒拉完飯,起身走到江南征的身邊,嘆口氣道
“是誰,都不會是你了,南征,死了這條心吧”
顧一野等了阿秀姐幾年,江南征就等了顧一野幾年,他高粱就等了江南征幾年…
結果是誰也沒等到誰!
往年春節(jié),顧一野這會兒還在尋找阿秀姐的路上呢,今年是個例外,這廝回家過年了,也是,顧叔叔年紀大了,還能在一起過幾個春節(jié)吶?
江南征搬著凳子坐在病床前,小聲道
“除了阿秀姐,還能有誰?”
“等他醒了,問問不就知道了”
高粱也好奇,他簡直快要好奇死了,恨不得抓著顧一野的肩膀把他晃醒,他站在江南征的身邊,垂眸見她目不轉睛的瞧著顧一野,心下微酸,可竟然也習慣了。
“哎,醒了醒了”
江南征見顧一野的睫毛輕輕一顫,緩緩睜開了雙眼,不由得笑了,抬手拍了拍身邊的高粱。
高粱一看,一個箭步站在顧一野的身前,俯身瞪著他
“顧騾子,從實招來,你脖子上的這條圍巾哪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