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皇室中人的親情都淺薄得讓人目瞪口呆。
他們的眼中似乎只有那一個在陽光下閃著金光的皇位。
為了皇位,更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什么下毒、暗殺、進(jìn)讒言等等無所不用其極。
不過這都不是范遐齡需要考慮的事情,或者說,他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活著”。
活在所有人的懺悔中。
——————大慶皇宮偏院
窗外的香樟樹郁郁蔥蔥,生機勃勃。
陽光透過樹葉縫隙,落在那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上。
此時另一只手牽起它,微涼的指尖讓來人蹙起眉頭。
“再拿張厚一點的毯子來?!?/p>
像是怕驚動熟睡的人,李承澤將說話聲壓得很低。
“自己去領(lǐng)罰。”
趴伏在地的奴仆顫聲領(lǐng)命:“是?!?/p>
毯子拿來得很快,李承澤輕輕抖開替范遐齡蓋上。
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書冊,然后脫掉鞋,光著腳,沒一點皇子樣的盤腿坐在地上。
《紅樓夢》三個字映入眼簾,便隨手翻來看了。
不用想,一定是范若若拖林婉兒帶進(jìn)來的。
此刻,整個世界都安靜地沉浸在這愜意的時光中。
忽地,一片樹葉打著璇兒從樹上落下。
矮榻上的少年緩緩睜開眼睛,似乎剛剛從夢中醒來,腦子還有些迷糊,不聲不響地愣了一會兒。
他俊秀的臉上只顯出了一種病態(tài)的蒼白,沒有絲毫紅暈。
“幫我拿了?!甭曇糨p得就像在自言自語。
李承澤聽到聲音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那片不長眼的樹葉正好落在了范遐齡的額頭上。
“這樹葉是不能留下,不過丟了可惜?!?/p>
范遐齡眨眨眼,總覺得對方話里有話。
李承澤剛要動作,就忽地聽見范遐齡無奈地嘆息一聲。
血液順著嘴角緩緩滑落,他那過分精致的容顏透出一股近乎病態(tài)的綺靡之美。
李承澤熟練地用拇指替他擦去嘴角那抹猩紅,拖拽出一條長長的血痕來。
當(dāng)血痕即將干掉時,他又拿出手帕擦干凈,順道把樹葉取了。
在范遐齡的注視下,明目張膽地把樹葉包進(jìn)帶血手帕,一起放進(jìn)了衣袖里。
“雖然不想讓你見他,但總歸是要讓你知道的。”
“再過個三五日,范閑就該到京城了?!?/p>
范遐齡輕閉上雙眼,一副不想多聽的模樣。
“知道我不想聽,那你還說。”
見他如此,李承澤也不再提什么了。
只遞了杯水給他讓他潤潤喉,去去嘴里的鐵銹味。
在范遐齡面前他總是不自覺地收起自己的虛偽和跋扈。
范閑降生那一夜,皇城發(fā)生叛亂。
皇后和太后黨羽聯(lián)合軍隊,在秦家起勢后,將太平別院的葉輕眉?xì)⒑?,并試圖將剛出生的孩子一起殺害。
但他們并不知道,這個孩子其實已經(jīng)被司南伯范建掉包了。
而那個倒霉的替死鬼,被意外墜樓而亡的“范遐齡”魂穿,才有了如今他這半死不活的樣子。
也許是死的時候摔了腦袋成了漿糊,關(guān)于上輩子的事情,他其實根本不記得什么,只知道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范遐齡睜開眼。
“言冰云何時啟程去北齊?”
李承澤瞬間有點不樂意了,但還是回道:“也是這三五日吧,想去送他?”
范遐齡點頭: “怎么說也算是相識一場,北齊之行兇險,他能不能回來都難說?!?/p>
言冰云之所以會外放北齊,是因為范閑十二歲那年發(fā)生的澹州刺殺事件,就有監(jiān)察院四處的人參與。
陳萍萍以此為由,停了言若海三年俸祿,將言若海大兒子言冰云派往北齊,不弄到特別有價值的情報就不準(zhǔn)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