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一家高級私人醫(yī)院里昨夜凌晨兩點的時候來了個身份特殊的病人——顧攬卿,GI科技公司CEO,身家過億,相貌不凡,一個幾乎天天被掛在社會新聞上的男人。
他被放在推車上,由一群醫(yī)生圍著一路匆匆忙忙地推進手術室,一條修長結實的手臂無力地從推車的一側滑下來耷拉在一旁,鮮紅色的血液從他的指縫間滴落,一滴滴地撒在路上,從醫(yī)院門口一直延伸到手術室,在白色的瓷磚上畫下來一條歪歪扭扭的紅線。
凌晨三點的醫(yī)院里并沒有什么人,也許是為了調劑一下過于安靜的氛圍,護士將醫(yī)院大廳的液晶電視打開,播放起了本市當日的交通新聞。
等在手術室外的顧薌在焦急之余斜睨了一眼電視,只一眼便看到了顧攬卿的那輛被撞到嚴重變形的黑色悍馬。
“今日凌晨兩點左右,一輛黑色SUV在路經跨江大橋時發(fā)生追尾,被撞車輛不知所蹤,SUV車主現已被送往醫(yī)院搶救……”
女記者一本正經地闡述著車禍現場的慘狀,顧薌目光沉沉地盯著電視屏幕,雙手緊握,修長的指甲幾乎都要陷進肉里。
屏幕里車輛的前保險杠已經徹底損壞,擋風玻璃碎了一地,零零散散的玻璃渣上隨處可見鮮紅的血跡。顧薌看著電視屏幕里雜亂的車禍現場,只覺得眼前陣陣發(fā)黑,心口處猶如刀絞,嘴唇霎時變得蒼白,一張未施粉黛的俏臉因為過度擔憂而變得鐵青,整個人都沒了力氣。
“顧姐?!睆垎我婎櫵G臉色不對,趕忙扶她在醫(yī)院走廊的公共座椅上坐下?!皠e太擔心,顧總會沒事的?!?他輕輕拍了拍顧薌的背,安慰道。
顧薌擺了擺手,低下頭將臉埋在了臂彎里。
車被撞成了那個樣子,人傷的有多嚴重她想都不敢想,現在除了祈求顧攬卿沒事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里滑出來滴在厚重的鏡片上,顧薌抬手揉了揉頭發(fā),還是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顧薌比顧攬卿大了整整六歲。小時候父母創(chuàng)業(yè)忙,帶弟弟的任務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的肩上。說顧攬卿是她一手帶大的一點也不夸張。
顧攬卿自小就懂事的過分,在學校被欺負了也不說,什么事情都裝在肚子里。記得有一次他放學回家的時候跛著腳,顧薌問他怎么回事,他只說不小心摔倒了,直到第二天老師打電話來,她才知道自己捧在手心里養(yǎng)的寶貝弟弟居然被人堵在廁所里霸凌。
直到現在,顧薌想起當時在教師辦公室看見顧攬卿時的情景她的手都會抑制不住地顫抖。
小小的奶團子一瘸一拐地走向自己,眼睛濕漉漉的,紅著眼眶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說,“姐姐,對不起……”
顧薌當時只覺得心都要碎了,令她最難過的不是顧攬卿被霸凌,而是年僅六歲的顧攬卿被霸凌后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哭也不是給她告狀,而是拽著她的衣角說的那聲“對不起……”
從那時起,顧薌就發(fā)誓要保護顧攬卿一輩子,現如今顧攬卿傷成這副模樣,她比誰都難受害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顧薌瀕臨崩潰的時候,手術室的門突然被人從里面推開,一位穿著一身白色防護服的醫(yī)生走了出來。
“你們誰是病人家屬? ”
顧薌聞言,猛地起身。
“我,我是。”她語氣有些焦急,也不在意自己是否失態(tài),直接撲上前去拽住了醫(yī)生的胳膊。
“我是顧攬卿的姐姐,他怎么樣了?”
醫(yī)生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滿顧薌突然的肢體接觸。他往后退了退,繼續(xù)道,“病人現在已經成功脫離危險,但因為是腦部受創(chuàng),還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你們家屬可以提前去辦理住院手續(xù)了?!?/p>
顧薌聽到“脫離危險”這四個字,一直緊繃著的神經才得以稍稍放松。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彼皖^喃喃,似乎還沒有從之前巨大慌亂之中緩過神來?!爸x謝你,謝謝醫(yī)生,我現在就去辦理住院手續(xù)。”
她握著醫(yī)生的手道完謝,又往手術室門口看了好幾眼。
張單知道她要親眼看見顧攬卿才能心安,于是便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顧薌的肩。
“顧姐,你在這等著顧總出來吧,住院手續(xù)我去辦。”
顧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了聲謝謝。
張單是顧攬卿的秘書,是顧攬卿大學室友。兩人關系很好,私底下都以兄弟相稱。
張單做事嚴謹,絲毫不拖沓,是顧攬卿最得力的助手。這次顧攬卿出差,本來是要帶著他一起的,但是不料他母親突發(fā)腸炎,沒能去成。他自己都沒想到,這次巧合,竟然讓他陰差陽錯地避開了一場災難。
顧攬卿被轉到了VIP病房,一直到當天下午三點多的時候才醒過來。
他睜眼的一瞬間,顧薌就哭著撲了上去。
“小寶醒了?”
“有沒有哪里疼???”
“要不要喝水???”
顧薌激動地差點跳起來,竹筒倒豆子一樣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顧攬卿還沒有適應窗外刺眼的陽光,只能微微瞇著眼,等到完全適應了,才慢慢睜大了眼睛。
額頭疼的厲害,身上也酸痛無力。
他動了動四肢,確認自己沒有癱瘓才慢慢直起身子,扯掉了臉上的呼吸機。
“哎呦我的乖乖,你扯它干嘛呀!”
顧薌被他的動作嚇得不輕,手忙腳亂地拾起呼吸機就要給他戴回去。
“姐!”顧攬卿往后躲了躲,說道“不用戴,我沒事?!?/p>
顧攬卿皺了皺眉頭,額頭傳來一陣刺痛。他抬手揉了揉額角,低聲問道,“被我撞的那個人怎么樣了?”
顧薌被他的問題砸的有些懵,愣了一秒后才反應過來。
“撞人?你撞人了?”不是追尾嗎?
顧薌想了想,反應過來自家弟弟說的應該是被追尾的那輛車的司機,隨即補充道,“哦,你說你撞的車啊,應該沒事吧,車禍現場就只有你的車。估計那車的司機見你傷的比較嚴重,怕?lián)熑?,就直接跑了?!?/p>
顧攬卿聞言,奇怪地看了顧薌一眼。
“什么車?”
“我撞的是人!”
什么?
顧薌心臟猛的一抽,“怎么可能?”
不可能是人,撞到人的話怎么可能把保險杠損壞成那個樣子。
顧攬卿努力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形。他當時想抄個近路,于是更改了一下路線,剛剛上了跨江大橋,不知怎么回事,車就開始不受控制。
他當時有些著急,剎車和油門亂踩一通,眼前突然閃過一道強光,他猛地抬頭,然后就看見了那人的眼睛。
他記得很清楚,那是一雙藍色的,如大海般深邃的眼睛。
顧攬卿的頭又開始一陣一陣的發(fā)疼,他皺著眉深吸一口氣,輕聲道,“我不可能記錯?!?/p>
“絕對是撞到人了?!?/p>
顧薌被顧攬卿一番話嚇得不輕,連忙打發(fā)張單去查行車記錄。說完還不放心,自己又偷偷跑出去給醫(yī)生反應了一下情況,懷疑顧攬卿是不是被撞壞了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