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非常道，損身亦損心性。

這一點藍忘機清楚，魏無羨更清楚。

怨憎鬼氣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他的身子，換做是從前倒也能壓制，但莫玄羽這幅身體本身根基就差，靈力不高，無法同往日而語，他很明顯能感覺到，自己怕是沒多久能活的了。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藍忘機，上一世沒能明白他的心意，讓他等了自己十六年，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才陪了他五年，自己就又要先他而去，失而復得，得而復失的滋味可不好受。

“藍湛，停下吧?！?/p>

魏無羨輕輕按住藍忘機的手，“別再傳輸靈力了，你知道的，這沒用?！?/p>

藍忘機不語，只是哀傷地看著自己的愛人，他知道這樣沒用，靈力只能壓制鬼氣，但不能化解，幫不了魏無羨，但他就是固執(zhí)地嘗試。

見藍忘機又要傳輸靈力，魏無羨急忙做出虛弱狀往藍忘機懷里一倒，“好藍二哥哥，你抱抱我吧?！?/p>

“藍湛，你知道我的情況，我大概沒法再陪你了?！?/p>

“……我知道。”

“我還記得咱們之前在射日之征一起討伐溫狗，當時你對我此道損身損心性，咱兩還吵了一架，差點打起來，你還記得嗎？”

“記得?！?/p>

“哈，現在想來，我那時或許真的有些被影響了，脾氣暴躁得很，藍湛你當時沒生氣吧？”

“沒有，我不生氣。我……擔心你?！?/p>

“我就知道藍二哥哥對我最好，舍不得生氣。唉！我這腦子，上輩子怎么就什么都沒看出來呢！”

“咱們倆在一起，想想其實還挺不可思議的，明明當初在云深不知處求學時，咱們還是互看不順眼。”

“說起那時候，我還記得我送你天子笑，你說云深不知處禁酒，咱們就打起來了?！?/p>

“藏書閣！藏書閣你還記得嗎？你看著我罰抄，我捉弄了你，我那時還第一次見你那么生氣?！?/p>

“我還記得以前我和江澄他們一起在后山打兔子，一起夜獵，一起玩……”

這些都是魏無羨最恣意的少年時光。

……

“唉！只可惜，物是人非，這些美好日子也就只能現在懷念懷念了?！?/p>

“……明明說好了要長相廝守，我又要食言了，藍湛你別生氣，也別傷心?！?/p>

“我只是有點累，想睡了。”

“藍湛，你記得下輩子早點找到我啊！這輩子是我欠了你，下輩子我一定與你長伴。”

“藍湛，我心悅你……”

懷里的人闔上雙眸，氣息越來越弱，藍湛顫抖地撫摸他的臉龐，然后虔誠地落下一吻：

“我也是?！?/p>

只能說是造化弄人，上輩子他們沒有機會互訴衷腸，錯失彼此十六年，這輩子亦未能圓滿。

他總是留不住他的愛人。

魏嬰。

魏嬰……

藍忘機望向藏書閣的方向，那里的玉蘭樹已經結了花骨朵，就要開了。

冬天過去， 春天就會到來。

相愛的人也理應相守。

假如可以重來，藍忘機想，假如可以重來，他會想盡一切辦法留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