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出了遠門,但學業(yè)不能荒廢。周文背誦著書上的律法條文,回想起曾經(jīng)的他原是想成為一名律師,想以律法為‘武器’幫助那些遭受不公平待遇的人們,可最后呢?戰(zhàn)爭到來,律法成了可笑的笑話,他也拿起了真正的武器面對敵人。
周文有些背不下去了,去到書房,找到本德文的《浮士德》,他欣喜地翻看起來。忽地,那段在德國軍校留學的記憶在周文腦海中閃過,有個人他不能忘,一個知心的朋友,亦是可怕的敵人。周文有些惋惜,也有些害怕,惋惜他們做不了朋友,害怕他是個強大的敵人。只是周文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當年南京城破,那個人是最大的‘功臣’之一。
心緒不定,周文無心讀書,垂著腦袋,準備返回自己院子。不遠處,傳來一陣悠揚的琴音,周文并沒有去尋,更可以說是不敢去尋,這琴聲對他來說卻是再熟悉不過了,只是聽著心卻會痛。
那年,那屆女學生畢業(yè),正巧周文處于假期,于是來到學校旁觀了她們的畢業(yè)典禮。典禮上,她們在臺上合唱著校歌,可周文的目光卻始終落在伴奏之人身上,是蕭雅,臺上的她那樣溫柔典雅,那樣光彩奪目。
「我才知道你會彈鋼琴?!?/p>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
「是~我們家蕭雅可厲害呢~」
「阿土,你會彈琴嗎?」
「你看我這雙手,粗糙的厲害,那里是會彈琴的手呀?!?/p>
「才不是呢,以后我教你呀!」
「好~我的蕭老師~」
那時,他很忙,偶爾休息,偶爾能與蕭雅坐在一張琴凳上,看著她行云流水般彈奏著,聽著那令人沉醉的琴音,享受著那充滿愛意的空閑時間。可到最后,他都沒有學會彈鋼琴,她那纖細白皙的手扣動了扳機,就這么垂落在血泊之中……
“周少爺?”
周文回過神,望向那聲音的方向,蕭雅不知何時走出了琴房。二人相望,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周文害怕自己太過唐突,蕭雅害羞自己的彈奏被周文聽見。
“蕭雅……你彈得很好聽。”
“真的嗎,周少爺?!?/p>
蕭雅還是這么稱呼他,他們之間還是有些陌生。周文有些失落卻還是認真點點頭。
“謝謝你,周……周文?!?/p>
聽著蕭雅改了稱呼,周文欣喜道
“謝什么?你的確很好??!”
周文夸贊得很真誠,蕭雅謙虛得擺擺手,卻還是略帶羞澀垂下腦袋。
“周文,你會彈琴嗎?”
“不會?!?/p>
周文苦澀道,努力不去想那段記憶。蕭雅聽出了周文語氣里的悲傷,可當她看向周文時,他卻做出一副回憶狀,撓撓頭,羞愧道
“小時候好動,靜不下心,父親拿我沒法子,便沒讓我學樂器。不過,我弟弟會,他會小提琴。”
“你有弟弟?”
看著蕭雅不再疑惑自己方才的失態(tài),周文深吸一口氣。那段回憶很苦、很痛,可現(xiàn)在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不如將苦澀化作警鈴,告訴自己這次要保護好她愛的女孩。
-------------------------------------
上海,周公館里,劉志輝正練著小提琴,突然打了個噴嚏,將一旁原本沉浸其中的劉遠嚇了一跳。
“感冒了?”
“沒有,誒,你說是不是爹和文哥想我了。”
瞧著劉志輝噴嚏不斷卻還有心思幻想,劉遠哼笑一聲。
“你今天興致挺高呀!練了幾個小時的小提琴了。發(fā)生了什么事呀?”
音樂戛然而止,劉志輝不知想起了什么,竟笑出了聲。劉遠懶得等劉志輝的答案,畢竟他也能猜到。劉遠特意下樓倒了杯水,和要回家的阿根叔道了聲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