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不知道是誰先開的頭,彭格列家族會議變成了聊天大會,以藍波為首,紛紛聊起自己小時候的夢想。
一個人一個人的輪下來,輪到六道尋的時候,她滿臉滄桑,指尖夾著臨時用幻術構出來湊數(shù)的煙卷,語氣滄桑地說:“小時候的夢想嗎?我小時候的夢想,可是成為一個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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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六道尋還不叫“六道尋”這個名字時,她的名字是“70號”,70號的艾格尼絲。
作為「輪回之眼」的實驗體之一,她和另外兩個同為「輪回之眼」的小孩住在同一個房間里。一個是她的哥哥69號,另一個是前兩天被發(fā)現(xiàn)的適配體71號。
「輪回之眼」有一對,這個實驗最后也只有兩個人能活下來。他們不是這個實驗的第一批適配者,也可能不是最后一批。
房間的隔音不錯,不知從哪間實驗室里傳出來的慘叫聲大部分聲音都被隔在了外面,不大但依舊刺耳的尖叫聲傳入兩個孩子的耳中,像是昭示著他們的未來。
艾格尼絲靠在哥哥的身邊,害怕的拽著他的衣服。房間里現(xiàn)在只有他們兩個人,最近剛來的71號今天被帶走進行實驗了。
“艾格,不要害怕?!备惺艿矫妹玫目謶郑?9號放下手中的書,捂住她的耳朵,“沒事的,沒事的。”
“哥哥,我害怕。”艾格尼絲抬起頭,緊攥著69號衣角的手沒用松開。
女孩單薄的身體因為恐懼而顫抖,白色的吊帶裙露出她滿是針孔的胳膊。她的左眼附近還留有昨天實驗的痕跡,沒擦干凈的血跡和那充滿痛苦的雙眼狠狠刺痛了他。
69號不忍的低下頭,額頭相抵,他溫柔的說:“哥哥給艾格講故事好不好?”
剛被做完實驗送回來的69號的嗓子在痛苦的尖叫后聲音嘶啞,喝了好幾杯水才不那么疼,只是聲音還沒恢復。
不想再讓69號說話,害怕傷害喉嚨,艾格尼絲搖搖頭,“艾格給哥哥講故事。昨天晚上多多良給我講了很多新故事,我想講給哥哥聽?!?/p>
“嗯,好。哥哥聽艾格講故事?!?9號點點頭。
女孩甜甜的笑像糖果,甜進了心里。在這如同地獄一般的實驗基地里,他的妹妹就像是太陽,感染著他,才不至于徹底絕望。
艾格尼絲講的故事很簡單,身陷困境的小女孩通過自己的努力逃出了怪物的巢穴,在成長的路上,她收獲了能夠交付信任的伙伴,他們結成了勇者小隊,在討伐了邪惡的魔王后幸??鞓返纳盍讼氯?。
講完故事,艾格尼絲仰起臉,用閃閃發(fā)光的雙眼看著69號,期待地問:“哥哥覺得這個故事怎么樣?”
實話說,這是一個很老套的故事,但艾格尼絲很喜歡,69號也不想讓她傷心,于是說:“很不錯的故事哦!”
“是吧是吧!我也這么覺得!”艾格尼絲高興地說:“我很喜歡故事里的主角,她很勇敢,打敗了欺負她的怪物,還收獲了同伴!”
“如果能離開這里,哥哥想去做什么呢?”
“離開這里之后嗎?”69號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過了一會,他回答說:“當然是和艾格一起,像故事里講的那樣,幸??鞓返纳钤谝黄饑D。艾格呢?”
“唔,我嗎?如果是我的話,只要像普通人那樣過完一生就好啦,和哥哥一起!”
他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幸??鞓返纳钍裁吹?,像普通人那樣過完一生什么的,從他們進入這里開始,那一切就與他們無關了。
屬于他們的結局,無非就是實驗失敗,成為眾多尸體中的一員,或是實驗成功,成為家族的傀儡為他們做事。
艾格尼絲清楚的知道這一點,就像是她知道哥哥的夢想不是從這里離開后和她一起生活,而是想要復仇,消滅世界上所有的黑手黨,將他的痛苦償還給所有的黑手黨。
因為她還記得,將滿身是血的自己抱在懷里的哥哥那充滿怨恨的聲音。
無論是一起生活也好,還是跟著哥哥復仇也好,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能活著離開這里。而她此刻最想的,便是活下去,不擇手段的活下去,然后離開這里。
她還記得外面蔚藍的天空,柔軟的草地和微風拂過臉頰的輕柔。外面的一切都令她眷戀,她想再一次用雙眼看見外面的風景,再一次感受陽光灑在身上的溫暖。
她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幻想著未來,艾格尼絲不自覺的笑著。
『叮咚!攻略系統(tǒng)69號已成功下載!』
一道充滿機械感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在微弱的慘叫聲中清晰的傳入她的耳中。
“唔?”艾格尼絲奇怪的捂住耳朵,那道聲音透過她的手,直接在腦海中響起。
『語音系統(tǒng)下載中……語音系統(tǒng)下載完成!』
『智能系統(tǒng)下載中……智能系統(tǒng)下載完成!』
『福利系統(tǒng)匹配中……福利系統(tǒng)匹配成功!』
『系統(tǒng)人格載入中……系統(tǒng)人格載入成功!』
『已確認宿主身份:六道尋。準備工作完成,攻略系統(tǒng)69號等待開啟!』
“誒?誒誒誒——???”
“艾格?”69號疑惑的看向艾格尼絲,“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我剛才聽到了很奇怪的聲音!哥哥你沒聽到嗎?”艾格尼絲同樣疑惑的看著69號,“什么下載,什么系統(tǒng)什么的?”
“沒有,艾格你是不是聽錯了?”69號搖搖頭。
“我聽錯了嗎?”艾格尼絲閉上眼睛,在腦海中搜尋一番,沒有收獲,“也沒有人入侵我的精神世界……看來是我聽錯了吧?”
艾格尼絲晃了晃腦袋,不再糾結那突然響起又消失了的奇怪聲音。
夜晚很快降臨,艾格尼絲和69號沉默的坐在一起,吃著手里分到的晚飯。
“71號今天沒呢回來呢?!卑衲峤z小聲地說,“哥哥,他是不是回不來了?”
“不要多想,艾格?!?9號安慰道,“他可能只是換了個房間,或者表現(xiàn)突出被多留了一會?!?/p>
“嗯?!?/p>
他們都知道,那樣的可能性很小,有很多實驗體離開后再沒回來過,他們都死在了手術臺上。
晚飯過后,艾格尼絲爬回自己的小床,和69號互道晚安后閉上了眼睛。
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wěn),半夢半醒間,艾格尼絲感覺到了什么,眼睛睜開一道小縫,偷偷看向外面。
一看嚇一跳,她看到她的床前蹲了一個人,那人梳著奇怪的發(fā)型,臉上掛著奇怪的笑容,在昏暗的房間里顯得異常可怖。
艾格尼絲被嚇得睜大了眼睛,猛地坐起來,背靠墻壁,被子擋在身前,大喊:“冬菇妖怪?。。?!”
“……Nu、Nufufu……你這小鬼小時候就不可愛啊?!薄岸窖帧币а狼旋X地說。
艾格尼絲立刻大喊:“嗚!對不起!我錯了!請原諒我吧冬菇妖怪先生!請不要吃掉我!我一點都不好吃的!”
“既然你覺得錯了就把稱呼給我改掉??!”
“冬菇妖怪”憤怒的抬起手,狠狠揉了把艾格尼絲的發(fā)頂。和記憶中柔軟的發(fā)絲不同,雜亂的紅發(fā)像是野草一樣,干燥又扎手。
他的動作一頓,低下頭,對上那雙藍色的眼睛。
女孩怯生生的躲在臟兮兮的被子后面,用那夾雜著恐懼與好奇的藍色雙眼望著他。
他突然想起他們第一次時的場景,因為好奇和害怕,紅發(fā)的女孩躲在金發(fā)的少年身后,她抓著少年的外套,探出半個腦袋,露出一雙藍眼,害怕地問:“哥哥你是故事里的冬菇妖怪嗎?”
而現(xiàn)在,女孩在聽到他的話后說:“那我該如何稱呼……大哥哥你呢?”
說來奇怪,在看清面前這個奇怪男人的真面目后她就忍不住的想用“冬菇妖怪”這個稱呼去叫他,他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可她卻感覺他們已經(jīng)認識了好久,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唔……話說回來,正常的熟人之間會用“冬菇妖怪”這個奇怪的稱呼嗎?以及,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是“冬菇妖怪”,但這個稱呼真的好形象??!
艾格尼絲忍不住的想。
“Nufufufu……現(xiàn)在的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薄岸窖帧币呀?jīng)不想去糾正那個奇怪的稱呼了,反正也沒什么用,“你就不好奇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好奇,大哥哥你會告訴我嗎?”感覺不到對方身上的惡意,艾格尼絲也就放松下來,放下被子,雙臂環(huán)住膝蓋,“不是妖怪,大哥哥是精靈嗎?會出現(xiàn)在小孩子夢里,能實現(xiàn)愿望的精靈?”
“……為什么是精靈?”這和“冬菇妖怪”差的也太多了吧?
“因為大哥哥你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我們的說話聲沒吵醒哥哥,也沒招來那些實驗人員。不僅如此,房間的燈沒亮,我卻能看清整個房間,這難道不是很神奇的事嗎?而且而且,哥哥以前講的故事里說,每個孩子都會有一個守護精靈,所以我想大哥哥你是不是我的守護精靈?”
艾格尼絲期待的看向她認為的守護精靈。
“Nufufufu這么說也沒錯,我是來實現(xiàn)你的愿望的?!薄岸窖帧?,不,這時候應該是“守護精靈”了,他拍了拍艾格尼絲的腦袋,問道:“艾格有什么想要實現(xiàn)的愿望嗎?”
“真的嗎?!那我想離開這里可以嗎?和哥哥一起離開!”
真是個天真的姑娘?!笆刈o精靈”想。女孩眼中對“生”的欲望難以忽視,這種強烈的欲望他還是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不過很可惜,他確實是想實現(xiàn)她的愿望,但可不是讓她活下去。
“你想活下去嗎?”他的語氣無不憐憫,對她的愿望的憐憫。
“當然,能活下去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艾格尼絲真誠地說,“大哥哥能實現(xiàn)我的愿望嗎?”
“Nufufufu當然,你的愿望不久后就會實現(xiàn)了?!彼粗请y以忽視的漂亮的眼睛,“真可惜啊,如果你的愿望是現(xiàn)在就能死去,我還能幫你一下呢?!?/p>
“你會后悔的,我親愛的姑娘?!?/p>
隨著最后那嘆息般的話語,男人的身形如同霧氣一般消散在了房間里,房間重歸黑暗。
“……才不會后悔呢?!辈恢皇钦f給誰聽,艾格尼絲嘟囔著躺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