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延宗開著車,一路狂奔京城。
終于見到許久未見的柳瑛娘,塵封的記憶被喚醒,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還是會牽動著他那顆跳躍的心。
但此時(shí),他已經(jīng)無暇顧及兒女情長了。
他把娘和奶奶交到她手里,囑咐她,要好好照顧好她們,便要急沖沖回去對付日本鬼子。
柳瑛娘早已適應(yīng)這京城的生活,她沒想到,這一年孝興竟發(fā)生了那么大的變故。
隆延宗臨走時(shí),柳瑛娘沖了出來。
熟悉的聲音響起,孩子他三叔,你好歹吃頓便餐再走吧,這路上奔波勞累,得補(bǔ)充體力。
隆延宗搖搖頭,車上有燒餅,我餓了啃幾口便是,孝興的百姓還在水深火熱之中,我不能棄他們而不顧,我得早點(diǎn)趕回去。
那萬專員和日本人,對我隆家的家業(yè)虎視眈眈,我不能讓他們得逞。
二嫂,我得走了。等趕走了日本人,我再來接你們回孝興。
說到最后,隆延宗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突然哽咽。
良久后道出了一句化作千言萬語的話,二嫂,你保重!
說完便啟動車子,疾馳而去。
柳瑛子愣在原地,她緩緩舉起右手,懸在半空中,想隨意的那么一揮,對隆延宗輕松的說句保重。
那手卻像有千斤重似的,她無力的重重放下。
原本平靜如水的心,像是突然遭遇了風(fēng)爆,變得波瀾起伏。
隆老太太和隆夫人站在后面目視隆延宗離去,無奈嘆息。
隆夫人:這延宗熱血方鋼,一心想著怎么打倒日本鬼子。
可他這一去,我還真有點(diǎn)擔(dān)心他。
隆老太太無奈道:延宗滿腔正義,胸懷大志,你要把他綁起來,也綁不住他。
隨他去吧,隨他去吧,但愿老天保佑,但愿隆家祖宗保佑啊。
柳瑛娘為隆延宗捏了一把汗,戰(zhàn)場如殺場,她突然害怕他丟了性命。
娘和奶奶放心,孩子他三叔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柳瑛娘說這話的時(shí)候,中氣十足。她的腦子似被雷劈了一下,如夢初醒。
夢里的那個少年,又浮現(xiàn)在眼前。
他給她送完熱乎乎的包子,轉(zhuǎn)身離開祠堂時(shí),竟對她回眸一笑,少年的臉是那么的俊朗。
活到這一刻,柳瑛娘終于想通了。
隆家兩位夫人,初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又經(jīng)歷這么多變故,心情自然是很不好。
柳瑛娘便叫兩個孩子,和她們多親熱親熱。
牢生和五兒,這兩個小精靈,不但乖巧懂事,嘴還挺甜。
倆小孩總是奶聲奶氣的喊:奶奶,太奶奶,一聲聲的叫著,時(shí)不時(shí)的撒嬌要糖吃,要抱抱,要講小故事。
久了,這一聲聲的奶奶,太奶奶叫著叫著兩位老人家緊皺的眉頭便不知不覺散開了。
柳瑛娘忙上忙下,把家里打理得井然有序。
更是把兩位隆夫人伺候的好好的。
典當(dāng)行的桐掌柜突發(fā)急病,柳瑛娘被迫上位,成了鋪?zhàn)永锏呐乒瘛?/p>
上任以后,她把典當(dāng)行打理得很好,跟社會上形形色色的人接處久了,柳瑛娘慢慢悟出了很多道理。
比方怎樣去維護(hù)老客戶,怎樣做賣買,怎樣管理店里的伙計(jì)。
她用歪歪扭扭的字,把這些經(jīng)驗(yàn),寫了一本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娜沼洝?/p>
典當(dāng)行的生意,那真是越來越紅火。
為了撐門面,她還特意學(xué)了開車。
為了兩個老人家出行方便,她置辦了一輛。
成了京城里,少有會開車的女人。
在時(shí)間的流逝中,柳瑛娘的腰板挺直了,人變得自信了,她不再是舊社會上的卑微女子,而是女強(qiáng)人。
這下子,官晨真的對她刮目相看了。
隆夫人和隆老太太也沒到,出身貧賤的柳瑛娘,變化竟這么大,竟還有這本事。
對她也就看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