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泠已經(jīng)打定主意回京,她擔(dān)憂地看向面前的二人:“小錦,靈璧,我已經(jīng)做好回鄴京的準(zhǔn)備了,你們呢?”
小錦率先回答道:“我也是打算去鄴京的,一來這十年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和阿泠互相扶持,若是此次真的能順利完成任務(wù),我們便會得到自由和身世記憶;二來,我也有話要問沈昱……”
聽著小錦漸漸弱下去的話音和她那不自然的神情,阿泠便猜到,想是過去在鄴京的那幾日,小錦和安王世子應(yīng)當(dāng)也有了些情分吧,如此,便希望此次前去鄴京,小錦能了卻心事。
阿泠又將目光投向靈璧,靈璧馬上說:“大人,靈璧跟著您這么多年了,您去哪兒我就去哪兒,而且郡主的身邊也需要一個小丫鬟對吧。”
三人破涕為笑,就這樣,在接下來的幾天里,她們一直在翻看門主送來的兩木箱子的文書,里邊記載了皇親國戚和朝臣們的基本情況,還有一些朝廷秘聞,以及長樂郡主和徐氏小姐家族的一些詳細(xì)情況……
過了幾天,左使堂內(nèi),阿泠一邊翻閱一邊嘟囔:“這皇親國戚可真是不好當(dāng),各種關(guān)系復(fù)雜的很,利益肯定更是盤根錯節(jié),勾心斗角防不勝防啊……”
“阿泠此話怎講?”小錦放下手中的書。
阿泠來了興致,開始滔滔不絕:“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啊,這長樂郡主家世還真顯赫,父親廣平王是大魏的唯一一個異姓王,外公是定北侯,這整個家族都有累世功勛啊,而且貞貴妃居然是她父親的族姐,那她這姑姑可是寵妃啊,這么說的話,常王就是她的表哥,門主還是他們的人,雖然不知道當(dāng)初他們殺掉長樂郡主的內(nèi)情,但是這身為姑姑和表哥,不但隱瞞了實(shí)情,反而今時今日還要利用自己表妹的身份來幫助他奪皇位,真是冷血至極,人心難測??!難道為了得到那個位置就得雙手沾滿自己親人的鮮血嗎?”阿泠說到最后,不禁想到了同樣生在皇家的沈宴,才發(fā)出了這么一句感慨,也不知道沈宴的未來會是什么樣的。
小錦看著阿泠神色逐漸恍惚,怕她再次陷入悲傷,于是便打趣道:“如此說來,這長樂郡主的身份如此尊貴,那阿泠日后到鄴京做了郡主后,豈不是整個鄴京任你橫著走了?”
“這上面寫長樂郡主自小就嬌蠻任性,倒是挺合我性格的,要真是那克己復(fù)禮的大家閨秀,我可真的裝不出來!”阿泠仰著頭說到。
“是是是!只是阿泠你記住了,長樂郡主可是大病初愈回京,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你別暴露了你的絕世武功!”小錦笑著附和道。
“你也一樣……。”阿泠一邊胡亂翻著書卷一邊說道。
“不過阿泠,既然常王和門主都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那我們到鄴京被下旨賜婚是遲早的事,你對季王沈敬這個人可是一點(diǎn)都不熟悉,萬一他真的是裝病藏拙隱匿十年,那可真是一個不可小覷的人,你想好怎么對待他了嗎?”小錦擔(dān)憂的看向阿泠。
阿泠聞言,瞬間凌厲起來:“管他真病假病,病了十年還是二十年,他最好離我遠(yuǎn)點(diǎn)兒,要是敢惹我不痛快,我就一掌劈了他,幫他結(jié)束他這辛苦的生活!到時候,沈宴就會收到消息回來給他皇兄奔喪了。”
靈璧驚得瞪大了眼睛:“左……左使,您說的是真的嗎?”
阿泠滿不在乎地說:“那就看情況嘍!”
這時小錦打開了一個卷軸,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然后神色凝重地將卷軸遞給阿泠:“阿泠,你看看這個?!?/p>
阿泠一臉好奇地接過來,看清卷軸上的內(nèi)容時,瞬間變了臉色,上面寫著:已故昭賢皇后育有三子一女,皇長子太子沈乾,皇次子襄王沈旭,皇長女盛宜公主,皇九子業(yè)王沈宴。十一年前太子妃誕下皇長孫,八月后皇長孫被襄王妃謀害,而后襄王妃畏罪自裁,襄王得以全身而退。之后襄王野心漸露,太子于打獵途中欲將其伏擊,不想襄王準(zhǔn)備在前,二人于鄴京城外起兵交戰(zhàn),皇上龍顏大怒,遂削二人之爵位關(guān)入大牢,由此昭賢皇后舊疾難醫(yī)心思郁結(jié)于二月后薨逝,皇上悲痛至極,特赦皇長子皇次子出獄守孝,不想二人不思悔改,聯(lián)動前朝余孽發(fā)動宮變意欲奪位,后安王與廣平王聯(lián)手鎮(zhèn)壓宮變?;噬细心钜压收奄t皇后,免除二人死罪廢為庶人,皇長子眼見大勢已去,與皇長子妃及側(cè)妃于東宮自盡;皇次子離京流放,一年后于青州病逝。宮變后業(yè)王隨安王于嶺南駐守,二年后盛宜公主下嫁于戶部尚書之子。
阿泠看完后,緩緩將卷軸放下,眉頭緊鎖:“小錦,你也覺得昭賢皇后與太子和襄王的事情甚是蹊蹺,對不對?”
“沒錯,這一切看似順理成章,可是就是感覺很多地方都不對。但是,阿泠,這等晦暗難明又容易產(chǎn)生疑慮的卷軸,怎么會給我們看?會不會有什么陰謀?”小錦如是說道。
“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是他們既然讓我們以長樂郡主和相府小姐的身份回京,這些皇宮的大事必須得讓我們知道。既然能給我們看又不怕我們產(chǎn)生懷疑的東西,必然是輕易就能打聽出來的,想必,這卷軸所述應(yīng)與刑部的卷宗別無二致吧!”阿泠想著,在她與小錦兩個外人來看,都覺得此中事情甚有蹊蹺,更何況當(dāng)年十一歲的沈宴在短短一年內(nèi)失去了三位至親,或許,他現(xiàn)在籌謀的事情,不是為了太子之位,而是為了自己已故的母親和二位兄長呢?
“現(xiàn)在你們看到的所有東西,只需知道便可,不要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和動作!”門主從門外進(jìn)入,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門主進(jìn)來后環(huán)視了一下阿泠、小錦、靈璧三人,看她們默不作聲,他正色道:“你們此去鄴京,務(wù)必聽從常王安排,若有非常之事,可找我決斷,你們要明白,我不僅掌握著你們的身世,而且你們?nèi)粝氡WC你們生身父母平安無事,就最好服從命令!”
阿泠和小錦縱使心中充滿無限憤恨,卻只得再忍下去,她們這十年一直相信,只要有命在,遲早有機(jī)會尋到真相為自己報仇!
門主這么多年當(dāng)然能察覺到她們的反骨,但是他自認(rèn)為他能掌控一切,因?yàn)楫?dāng)初自作主張將她二人帶離皇宮,再跟常王和貞貴妃謊稱她二人已死的時候,便已經(jīng)算計好了一切。想到這,又看著阿泠和小錦表面上并無反抗之意,他繼續(xù)說:“你們收拾好東西,明天一早啟程,我們前往常王別院,常王會親自帶你們回鄴京!”
阿泠和小錦對視了一眼,毫無情緒地回答了一個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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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南邊城戍衛(wèi)所里。
“將軍,潛身金絕門的兄弟有消息了!”羅凡將信卷兒雙手奉上。
沈宴打開一看,瞬間變了臉色。
羅凡瞧見沈宴神色異常,擔(dān)心地問:“將軍,出了什么事嗎?”
沈宴將信卷兒向羅凡展開,幾行字映入眼簾:“金絕門門主令左使阿泠以長樂郡主劉泠身份回京嫁與季王,右使小錦以相府小姐徐時錦身份嫁與安王世子沈昱,二人均以應(yīng)下,不日便回鄴京。”
羅凡錯愕:“將軍……怎么……怎么會這樣?難道是常王安排的?長樂郡主可是他的表妹,他為何找人冒充呢?還……還讓阿泠姑娘嫁給……”羅凡知道自家將軍和阿泠姑娘有意,也不說再下去。
“雖然我不知道當(dāng)年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阿泠就是長樂郡主劉泠,那么右使小錦應(yīng)該也就是相府小姐徐時錦,只是她們自己不知道罷了?!彪m然當(dāng)年發(fā)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但是沈宴現(xiàn)在有些明白了,他們先令阿泠和徐時錦失憶,再將她們培養(yǎng)成殺手,還同時學(xué)著琴棋書畫、舞樂女工,原來最終是為了將這樣的她們送入鄴京,這招以真做‘假’,再以‘假’亂真,為的就是利用她們二人擾亂皇室,老三便能趁機(jī)奪位?但是說不通,老三把如今的劉泠和徐時錦留在身邊,可一旦她們恢復(fù)記憶對他來說便是巨大的反噬,以他的心機(jī),怎么會冒著個險?
也許這一切只有回到鄴京才能探查清楚,而且,一定不能讓阿泠嫁給七哥!想到這,沈宴馬上去抽屜里找出了空奏折,開始寫起來。
羅凡在驚訝的同時也感覺到了有一個巨大的陰謀正在實(shí)施著。
沈宴寫完,轉(zhuǎn)身將奏折遞給羅凡:“命人快馬加鞭,將此奏折呈給父皇!”
“將軍,這是……。”羅凡一臉疑問看向沈宴,在得到沈宴允許的眼神之后打開了奏折,看完后他著急地說:“將軍,現(xiàn)在不是好時機(jī),您若是以這個理由回京,皇上不會讓您帶多少人馬的!”
“到時候再說,不能再拖了!”沈宴想,我得在父皇宣旨賜婚之前趕回去。
“是!”羅凡拱手行禮后,便拿著奏折出去了。
屋里剩下沈宴一個人扶額冥思,七哥病了十年,老三怎么會盯上他了呢?牽扯的人越來越多,看來,這場大戲終于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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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門主、阿泠、小錦、靈璧和靈玉一行人便來到了常王在江州城外的別院。
看著門匾上的四個字“余悅山莊”,阿泠唇角微勾,“余悅山莊……魚躍山莊……魚躍成龍”,這常王的心思昭然若揭,可是別人卻無處下手,看來沈宴的這個對手不好對付??!
“噠噠噠噠噠噠!”聽見身后傳來了馬蹄聲,幾人皆轉(zhuǎn)過身去,是一群騎馬而來的隊(duì)伍,為首的是一位身穿灰色蟒袍的男子,大概是三十歲左右,想來應(yīng)該是常王了 。阿泠瞧見常王身側(cè)還有一個白衣男子,長發(fā)束冠,風(fēng)度翩翩,大約二十歲出頭,阿泠看著他覺得頗為熟悉。
只見那白衣男子下了馬便向阿泠跑來,一下子到跟前握住她的肩膀,驚喜地盯著她:“是阿泠!真的是阿泠!”說罷開心地將她攬入懷中。
阿泠有些晃神,剛想推開他,卻突然想起自己前兩天在金絕門看的無數(shù)張畫像中,有一張便是此人,是長樂郡主劉泠的親哥哥——廣平王府世子劉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