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傳旨給禮部,擇個良辰吉日,讓季王與長樂郡主盡快完婚,然后二人一起前往季州!”皇上說完此話,轉身進了內殿,再不給任何人反駁的余地。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也不知如何是好,還是安王打破了這一寂靜,走上前向貞貴妃恭敬行禮:“貴妃娘娘,微臣告退!”
貞貴妃點了點頭。
沈昱經過沈宴身邊時,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嘆了口氣就離開了。
眾人紛紛跟在安王后面告退。
沈宴眼中含淚,一臉愧疚地注視著劉泠,而她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自己,面無表情地跟著劉厲山和張蕓離開了。
沈宴的心像被針扎了一樣,感覺難受無比 ,又非常彷徨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站在那癡癡的望著劉泠的背影。
“恭喜九弟入住麗正殿,想來搬進明德店(東宮正殿)也是指日可待??!”沈望的話音從身后傳來。
沈宴聽見這話,便穩(wěn)了穩(wěn)心神,轉過身去,表情又是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三哥說笑了,父皇允我住在麗正殿,想來是對我這個游子的憐憫吧,想以此來疏解我的思鄉(xiāng)之情,畢竟麗正殿所在的東宮,曾經可是大哥居住的地方。”沈宴故意提起先太子,就是想看看沈望這個兇手是何反應。
但沈望畢竟年長沈宴九歲,不可能輕易地就被沈宴這幾句話嚇到,所以神色并未有任何變化,只是稍微思索,勾起唇角又繼續(xù)道:“這樣來看,確實如此,九弟鎮(zhèn)守邊關十年未歸,此次回宮操辦母后忌辰,恰巧又逢父皇為七弟指婚,九弟可要多住些時日才好?!?/p>
聽著沈望的話,明明是故意向自己提及七哥與劉泠的婚事,沈宴在氣憤之余突然察覺到,他們這是等不及了,這便是第一步,明著撮合季王和長樂郡主,實則是派金絕門殺手攪亂皇室。
沈宴正在想著,聽到殿外有腳步聲傳來,回頭一看,是賢妃和沈敬,沈宴瞬間感覺心中煩悶。
殿中只剩下貞貴妃、沈望和沈宴,以及一眾宮女太監(jiān),待眾人相互行禮過后,貞貴妃慈愛地看向沈敬:“敬兒醒了,身體無恙吧?”
“謝貴妃娘娘掛懷,兒臣無恙?!?/p>
貞貴妃隨即又拉起賢妃的手,眉開眼笑道:“妹妹來晚了,可是沒能當堂聽得這一樁喜事呢!”
賢妃疑惑到:“姐姐,什么喜事?。俊?/p>
貞貴妃笑著看了看旁邊的沈敬,又拍了拍賢妃的手,對她說:“恭喜妹妹,皇上方才給季王下旨賜婚了,這賜婚對象正是我母族的侄女——廣平王府長樂郡主劉泠,皇上剛剛已經命王公公前往拾翠殿傳旨了,想來是你們在路上錯過了,不過不打緊,我能親口告訴妹妹是再好不過了?!?/p>
賢妃的眼里閃過一絲不解,但是下一瞬便露出一個端莊的笑容:“是廣平王的掌上明珠啊,那真是一門不錯的親事。敬兒,隨母妃去內殿向你父皇謝恩。”
沈敬雖然沒有對這樁婚事發(fā)表任何看法,但是沈宴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止不住的欣喜,這還有賢妃的暢然接受,這一切都刺的他頭痛,這一切事情更讓他心煩意亂,于是便離開了紫宸殿,往東宮走去。
貞貴妃和沈望隨后也離開了。
賢妃和沈敬到了內殿,向皇上見過禮后,皇上關心了一下沈敬的病情,得知無礙后開始詢問:“賢妃,敬兒的婚事,朕未曾
與你商量便定下了,不知你對長樂郡主這個兒媳可否滿意?”
賢妃看了一眼沈敬,隨后恭敬地回答道:“敬兒的婚事,全憑皇上做主,長樂郡主出身名門,其父廣平王與外祖父定北侯是皇上的肱骨之臣,其母廣平王妃也是鄴京命婦人人稱贊的賢良淑德,臣妾很是滿意?!?/p>
皇上也滿意的點點頭,隨后又問沈敬:“敬兒,對于和長樂郡主的婚事,你怎么想?”
“兒臣但憑父皇母妃做主。”
賢妃和季王母子的恭順讓皇上欣慰的同時還生出許多愧疚來,覺得自己這么多年忽略了二人,“留下用午膳吧!”
賢妃有一些木訥的點了點頭,“謝皇上”,自己一直都不受寵,拾翠殿離皇上的紫宸殿又非常偏遠,她甚至都不記得上次三人一起用膳是什么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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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平王府前廳上。
“爹,娘!我不想嫁給季王!”
“泠兒,皇上已經下旨,這便由不得你了?!眲柹矫碱^緊鎖,話語不容置喙。
“可是我不喜歡他,我自然不能嫁與他!”劉泠也不甘示弱。
“這么說來,你是有喜歡的人了?”劉厲山揚眉看著她。
張蕓同時也把頭轉了過去。
“我……”劉泠差點兒將沈宴的名字脫口而出,可是怕這樣冒然說出來會影響沈宴的復仇計劃,話到嘴邊還是停了下來,卻又翹著下巴倔強地說:“反正我是不會嫁給他的?!?/p>
“王爺消消氣,阿泠還小,怎么懂得這婚姻嫁娶之事呢?”劉厲山剛要張口訓斥,便被張蕓攔了下來,不能再讓他們父女二人吵下去了,而且張蕓也不懂劉厲山為何這么痛快的就同意了阿泠與季王的婚事,明明昨晚商議的是阿泠與業(yè)王的婚事。
“來人!送郡主回房!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郡主出房間半步!”劉厲山話音一畢,院外的幾個下人立刻進來。
“王爺,您這是為何?”對于劉厲山要禁足劉泠這件事,張蕓百思不得其解,說話也未免大聲了一些。
“讓你們送郡主回房沒聽見嗎?”劉厲山沒答張蕓的話,反而大聲呵斥下人。
幾個下人知道事情不好,立刻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郡主請。”
劉泠看了看周圍的下人,又看了看劉厲山和張蕓,似乎是知道自己繼續(xù)爭辯也沒有意義,“哼!”便提著裙子離開了正廳,靈璧在身后小跑著跟上。
劉厲山稟退了下人,頓時前廳內只剩下了他和張蕓。劉厲山思忖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張蕓握住了他的手,安撫道:“王爺,我知道您答應皇上的賜婚,一定有您的道理,您放心說吧。”
劉厲山眉頭舒展,嘆了口氣,如實說道:“蕓兒,其實昨晚我沒有把皇上召見我說的話全部告訴你,就是怕你擔心,我本來以為皇上會過一段時間才賜婚,所以想著安排好了一切再告訴你,可是卻沒有料到皇上居然今天就賜婚了?!?/p>
張蕓是個心思通透的人,經劉厲山這么一說,她也猜出了一二,于是試探性地問道:“所以當時皇上是直接跟王爺說要把阿泠指給季王了吧?”
“是啊,若是季王不是體弱多病的人,我也不會拖著不說與你,我只怕委屈了我們的女兒?!眲柹接行o奈。
“可是王爺今日在皇宮當著眾人的面應允了這門親事,剛剛阿泠也只不過和你拌了幾句嘴,訓斥一下便好,為何非要禁足呢?”張蕓很是心疼劉泠。
劉厲山眸色變得晦暗:“無論是應允她和季王的親事,還是將她禁足,我這么做,都是為了阻止她和業(yè)王在一起?!?/p>
“業(yè)王?阻止她和業(yè)王在一起?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張蕓一臉驚愕地看著劉厲山。
“阿泠和業(yè)王應該早就認識,我說的不是他們幼時,而是昨晚阿延親眼見到業(yè)王從阿泠的院子里翻了出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阿泠喜歡的人,應該就是業(yè)王?!?/p>
“怎么會?這十年你和父親派了那么多人明察暗訪,都不知道阿泠的下落,業(yè)王是怎么會有機會找到阿泠的?”張蕓心里開始慌了,她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仿佛女兒回來了并不是一切痛苦的結束,而是一個開始。
“他怎么找到的阿泠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阿泠在一起的目的!”劉厲山眸中帶火。
“原來這一切都沒有結束……”張蕓聽到劉厲山的話,攥著他袖子的手緩緩松開。
“蕓兒,有些事情已經過去十年了,可是在我的心里,一天都沒有忘記過。含恨而終的皇后娘娘、當年的宮變、枉死的太子和襄王、還有東宮和襄王府的幾十條人命,我雖不是主謀和行兇者,可是我看著這一切發(fā)生在我的眼前卻無能為力,事后又幫他們隱瞞了事實真相,我這就是在助紂為虐,我的罪責,這一世都無法洗干凈!無論什么報應,我都能坦然面對,可是我不能讓阿泠去替我承擔這一切痛苦!”劉厲山越說越激動。
還未等張蕓開口,劉厲山嘲諷一笑,又接著說:“業(yè)王在嶺南蟄伏了十年,手握五十萬鎮(zhèn)南軍,你當他真是在一心一意鎮(zhèn)守邊疆嗎?他身負母親兄長的血海深仇,你覺得他會在這個時候愛上阿泠嗎?他接近阿泠,難道不是想利用她來打開當年事情的缺口嗎?”
張蕓緊握了握劉厲山的手以示安撫,隨后也諷刺一笑:“盡管我們這十年有意避著貞貴妃,鮮有來往,可是當年宮變的時候,阿泠確是被她接進宮中小住,還有你和父親在朝中的威望,對于業(yè)王來說,無論是奪儲還是調查當年真相,選擇阿泠都是一舉兩得的事情?!?/p>
劉厲山眸光堅定:“所以,阿泠和業(yè)王絕對不能在一起,我不允許有任何人傷害阿泠!”
張蕓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淚水,緩緩說道:“若是……若是業(yè)王不是利用阿泠呢?”
“即便他沒有想過利用阿泠,可他們若是在一起,只要他為母兄報仇和奪儲的執(zhí)念在,就一定會把阿泠牽扯進去,終有一天,這個執(zhí)念會害了阿泠,害了他自己?!卑榫绨榛ⅲ@么多年來,劉厲山早就看透了前朝后宮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他已然下定決心,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卷進皇族的明爭暗斗中。
“所以,您答應了皇上的賜婚,是已經為阿泠打算好了一切?”既然前路未知,張蕓需得知道劉厲山的打算。
“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