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的格外慢。
但宋靖宇也沒催。
兩人一路照著里面前進,清霜一樣的月光打下來,襯得整個工廠更加蕭條,冷色幽幽。
走了大概五分鐘,有一處兩人高的鐵門,已經生了銹。
推開門時吱呀一聲響,在這安靜的夜晚顯得尤其詭異。
下一秒,里面的人也聽到了聲響,頓時睜大了眼睛看過來。
隨后便是劇烈的掙扎,“唔,嗚嗚!”
聽著,像是嘴巴被捂住了。
顧曉初腳步一頓。
宋靖宇看她一眼,“怕了?”
他原本溫文爾雅的五官,在這時顯出幾分邪肆的冷意。
仿佛這才是他的本來面目。
顧曉初搖了搖頭。
她已經隱約聽出來什么……
腳踩在覆著水泥的地面,每一步都伴隨著沙沙的聲音。
她跟著宋靖宇,越靠越近。
里面的掙扎聲也越來越大。
終于,手電筒照到了被綁在那里的人,顧曉初看到了真面貌。
果然是顧大川!
他全身上下被鐵鏈綁在了一根石柱上,腳懸在半空的姿勢。
嘴巴被膠帶封上,臉上滿是青腫,眼睛只剩下一道縫,勉強能看到里面渾濁的眼球。
他的渾身皮膚更加不忍直視,到處都是鞭打的痕跡,血色斑駁,空氣中甚至還隱約有燒焦的味道。
顧曉初伸手掩了下鼻子。
宋靖宇道,“若是受不了,可以離遠一點?!?/p>
顧曉初頓了頓,搖了搖頭,依舊站在原地。
宋靖宇三兩步上前,一把撕開了顧大川嘴上的封條。
嘩的一聲,毫不留情,顧大川疼得慘叫一聲。
隨后是忙不迭的求饒,“你放開我,放過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曉初,我是爸爸啊,你怎么能讓人這么對我!”
他一雙猩紅的眸子盯向了顧曉初。
顧曉初心里有些不適,但是忍住了。
這么多年,她從一開始還對顧大川的親情抱有期待,到后面徹底死心。
伴隨著這次和母親重遇,想起來更多的是幼年他怎么對待母親的畫面。
何況從顧曉薇的嘴里,她知曉了一切。
顧大川這樣的惡人,死不足惜!
顧大川見顧曉初一點反應都沒有,喊了兩句便停了,隨后是氣急敗壞的罵聲。
“你這個婊子養(yǎng)的,你不怕天打雷劈么!竟然聯合外人這樣對付我,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你好看!”
“賤人,賤貨,當年我就應該直接掐死你,你這個禍害!”
男人若是撒起潑來,任何一個所謂的潑婦看到恐怕都要自慚形穢。
他罵的瘋癲,宋靖宇拾起地上的長鞭,一鞭子甩了上去!
“?。 鳖櫞蟠☉K叫一聲,瞪紅了眼,嘴里不斷的收著冷氣。
他的罵聲戛然而止。
宋靖宇又是一鞭子甩上去,“說不說,還不說是么?”
顧大川明顯是已經被拷問了一番,聞言哭喪著搖頭,“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既然你想死,我成全你?!?/p>
月色鋪灑進來,宋靖宇的面色沉冷無比,聲音帶著不容忽視的狠厲和暴戾。
他手上的長鞭扔掉,拿起了一旁的長刀!
看到這把刀,顧大川恐懼的往后縮。
從他莫名其妙被綁過來開始,這把刀一直放在這里。
他一直以為只是恐嚇,現在看他真的拿起來,心才算慌了,“你要干什么?你別過來,殺人是犯法的!”
宋靖宇執(zhí)著那把長刀,如同深夜里鎖魂的閻羅。
他勾唇,譏笑,“殺人?我現在綁架你,不也是犯法?”
言下之意,他根本就不怕!
“更何況,我殺的不是人,是畜生!”
聲音驟然暴漲,宋靖宇猛地抬手!
凌厲寒刃高高落下的瞬間,就連顧曉初也心提到嗓子眼,慌到發(fā)悸,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
下一秒,顧大川已經緊閉雙眼,倉惶的叫出聲,“我說,我說, 你別殺我,我什么都說!”
刀,懸在他頭頂不足一公分的距離。
寒光折射,顧大川眼睜睜看著,臉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的混合在一起,伴隨著血色滾落。
他雙腿緊閉,一陣淅淅瀝瀝的聲音傳來。
地上一灘水漬蔓延開,竟是被嚇尿了!
宋靖宇刀就懸在那里,只要一松手,就算沒有開瓢,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冷聲凝然,“還不說?”
“我說!”顧大川顫顫巍巍。
起初,顧曉初不知道宋靖宇問他的到底是什么。
直到顧大川的聲音終于晃晃悠悠響起,“我的確是有心接近蕭以玫的?!?/p>
他咽了下口水,兩股戰(zhàn)戰(zhàn)。
直勾勾的盯著頭頂那把刀,繼續(xù)道,“當年蕭家是那一片有名的商賈之家,最重要的是心善,資助了附近鄉(xiāng)村十來個農村大學生。”
“本來,我弟弟也進了資助名單?!?/p>
“后來,他突發(fā)疾病去世,我就占了他的名額替他去上了學。我們倆是同卵雙胞胎,連親近的人都分不清我們的區(qū)別,所以這事沒有任何人知道?!?/p>
顧大川嘴唇哆嗦著。
顧曉初卻看到了他閃躲的眼神。
突發(fā)疾病?哪有這么巧的事。
比起這個說法,她更懷疑是顧大川一手制造了一個意外!
她抿了抿唇,暫時沒有開口。
顧大川帶著恐懼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繼續(xù)道。
“后來,我畢了業(yè)。但是蕭家只資助到畢業(yè)為止,之后就一分錢沒有了!”
“那幾年,蕭家給的錢足夠所有的吃喝住行,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他們卻說收回就收回去!”
“后來,我用申請了研究生為由,請求蕭家人繼續(xù)支持我完全學業(yè),但他們卻拒絕了!”
“他們那么有錢,多給我三年怎么了?而且我不是不還,我說過了,等研究生畢業(yè)有了工作,我會還他們的!再不濟,他們也可以幫我安排個工作?。??”
顧大川的嗓音嘶啞,憤恨,仿佛真的重新回到了幾十年前,那個他最不堪的年紀。
蕭家?guī)啄甑馁Y助,養(yǎng)得他四肢不勤,更眼高手低。
一般的工作他看不上,他想去的工作又不要他。
很快,僅剩的錢也被他耗光了。
就在這時,顧大川發(fā)現,蕭家有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