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去和親?”鉞漪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個高高在上的燕國君王。
“只有你,能彰顯朕燕國想與夏國聯(lián)盟的誠意呀!”
“你沒開玩笑吧?樸燦烈!我看你是舍不得長公主吧!”
鉞漪的內(nèi)心充盈著滿滿的憤懣。
“也是,我再怎么說也是皇家的外人!”
“放肆!朕命你去和親是看中你!”
“朕?你是忘了?這么多年平復戰(zhàn)亂的是我!絕對擁護你也是我!功勞,苦勞,我都不缺吧!如今一紙和親書我就要讓我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東流!遠走他鄉(xiāng),不戀故土!天下豈有此理!”
“鉞將軍!這和親之事是朕親口定下的,豈是你三言倆語勸阻、威脅就會收回成命的。你畢竟是女子,朕定會風光的為你操辦!”
鉞漪站起身來,看著這龍椅之上的君王,一時真的不認識了,樸燦烈以前不是這樣的。
“當年我與你掀桿起義。為了一個反字,為了志同道合的兄弟,為了和我們一樣普通的蕓蕓眾生,我付出的不少吧?這兵符你握在手里,我從不計較!但是樸燦烈,軍權在誰手!我以為你是可以度量的。這幾年領兵征戰(zhàn),奪取要塞,是我和這些將士們同甘共苦,我不是差點兒沒死過!如果你現(xiàn)在把我從邊疆調(diào)回來只是為了說這些!抱歉!我要是反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握多少兵!這燕國沒有你會不會亡!新政剛立,內(nèi)憂外患,與你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人本就不多,你不會以為我是絕對順從的吧!”
鉞漪氣轟轟地走了,她幫他平定天下,不與其平分,想來并不是鉞漪沒有做君主的資格,只是鉞漪總以為是有一點兒喜歡他的。現(xiàn)在看來應該不是,細水長流的喜歡,沒這么容易就被磨滅。
“你怎么來了!”
鉞漪正坐在湖邊發(fā)愁生悶氣,看到水上突然出現(xiàn)的鬼鬼祟祟的倒影,即使是穿著百官上朝相似的官服,也是一眼就能看出來他是誰。畢竟沒有人不向鉞漪請示就近身,也難得有個人氣場和她這么合得來,也算是后知后覺。
“這文武百官現(xiàn)在都知道你和這當今在上的皇上,”他說著還握拳拜了拜,“鬧翻了!”
“鬧翻了?要是真鬧翻了,我就不可能還在這皇宮里待命護著他了,這破地方真是還不如我那北疆邊域呢!”
鉞漪憤恨的往水里扔了一個石子,激起來的水花甚至都濺到兩個人身上。
“你今日沒上朝,可是沒看見皇上那臉臭的呀!嘖嘖嘖!都沒人敢進諫,這不早早的就下朝了嗎?”
“金鐘仁!我的臉就不臭嗎?”
鉞漪陰森森的扭過頭盯著他。
“臭!過一會兒你的臉還會更臭!”
“是嗎?我倒是想不明白還有什么比被像親人一樣的生死兄弟給倒打一耙更心痛的了?!?/p>
鉞漪連帶的把喝光的酒罐也干脆揮進湖里。
“說來聽聽!”
鉞漪反手跳進圍欄,金鐘仁伸手護住她。
“夏國,你那未嫁的夫君來親自拜訪了,據(jù)說還帶來了不少聘禮,價值不菲呀,這夏國出手還真是闊綽極了!”
鉞漪看他一臉感慨羨慕的樣子,就更是悶氣。想必樸燦烈是認定她不會不顧手足情誼,真的當反賊叛軍吧。
“你這么喜歡、羨慕!不如我把你閹了!你嫁給那個病弱皇子吧,兩全其美了?!?/p>
金鐘仁無奈笑了笑。
“你還是心軟了?!?/p>
“女子確實容易心軟,但我要是瘋起來,你們還是差點兒意思?!?/p>
“你要是能把你在戰(zhàn)場上對付敵軍、馳騁沙場一半的意氣拿出來對付對付樸燦烈,他至少還會忌憚你一點兒。”
“樸燦烈是君,我是臣,更何況當年是我自愿俯首稱臣的,不過我現(xiàn)在是認清了,當初那么多兄弟,都是文官,大多還是不涉大政的地方官,他為什么只把我認命為了武官正一品,一開始他就是覺得我好控制,會乖乖聽他的!”
“不好了!夏國皇子落水了!”
一個小宮女急于找人沖撞了過來。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tǒng)!”
“將軍!尚書大人!”
鉞漪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再行禮。金鐘仁讓她退下。鉞漪嘆了口氣,轉身就要走。
“不去看看嗎?你的未來夫婿可是來了!這夏國皇子落水實屬該是精彩的!”
他嗤笑道。
“這兒就我們兩個人,你是鐵了心了要氣我是嗎?別把你審落人的那套拿出來,尚書大人!”
“鉞漪,莫不說夏國皇帝,你若知情不去,這旁人會如何作想啊,多少是不合適的吧!邊伯賢是注定的未來夏國的新皇,他身側莫不說已經(jīng)在任的史官,就是侍衛(wèi)、仆人我想也不會是善茬。”
“沙場點兵,官場獻計。我雖不常年入官場,但所見不比你淺薄。這夏國皇子是在向我獻計呢!這湖就這么大,你說我都看到他了,他會沒看見我嗎?侍衛(wèi)、仆人這么多都是廢物嗎?”
“鉞漪,我沒惡意,你不想的話,就算了,只是盡地主之誼,總該關心一下吧?!?/p>
金鐘仁走了一步以退為進的棋。
“地主之誼?當然該盡!花招也該領略一下!”
兩人不緊不慢的走到湖畔的另一頭,人還沒救上來,心下已是明了這皇子的小性子。
“這么多侍衛(wèi)、仆人!連自己的主子都救不上來,都是廢物嗎?還有你們!我燕國的人也不為所動是等著通通領罰嗎?!”
一眾的侍衛(wèi)、仆人跪下來,不敢動作。鉞漪和金鐘仁都是明眼人,這皇子明明是善水的,至少是不會在湖里淹死的程度。在水下見我們來了他便不再掙扎,直直的向水里沉去。
“我問你們,你們主子是不是不讓你們救?”
應該是皇子身邊的貼身侍衛(wèi),緊忙圓話,倒是不慌張,機靈得很。
“將軍不敢這樣講!皇子殿下的心思我等不敢揣測,只是聽命行事!”
“好一個聽命行事!”
“這夏國皇子確實蠻有趣的!”
鉞漪把外袍脫下來交給金鐘仁。
“不必你親自救吧!”
“你也是知道此事傳開就是燕國的不周!而且這皇子不就是等我呢嗎?我這就下水弄死他!”
其實這湖沒那么深,不至于淹死人,二三米的深度,也有淺灘和護欄,這能掉下去也是實屬不易的。秋天的湖水已經(jīng)是寒氣逼人了,鉞漪愿意下去,也不過是怕這皇子若真如傳聞那般羸弱,在這刺骨的湖水里待得久了,怕是會落下什么寒疾。鉞漪不知,便可不救,可這人還派人送信,不救,莫不說樸燦烈會怎樣,這便是有把柄在他手里了。
鉞漪下潛后,就能看見他,湖水很清澈,一眼可以看到很遠。他飄得這么遠,鉞漪其實不是沒想到演戲要演全套的。她看他閉著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昏過去了。鉞漪拽著邊伯賢,死命的往水上漂。好不容易浮上水面,拖著上岸。
“傳御醫(yī)!”
鉞漪本是一把架住他的,上來以后有人搭手便將人推給了侍衛(wèi)。不爽的看著這個皇子,甩了甩身上的水。金鐘仁遞過她的外袍,要給她披上,鉞漪轉手接過披在了夏國皇子身上。也不管他是不是裝的,能不能聽見,便開了口。
“既然和親之事已定,皇子還是不要做有損兩國關系的事。你我即有可能成為明日夫妻,也希望殿下不要做讓人生厭之事!我算是粗人,常年廝殺戰(zhàn)場,小伎倆見多了,不爽的便殺了,今日之事我忍,希望此事過后皇子還是少生事端,也是為我二人以后的感情作保。天涼了,皇子還是不要折騰我了,我畢竟是女子,將士護主!但我也不能事事都親力親為不是嗎?”
鉞漪緊了緊他身上的衣服。
“照顧好皇子!別再出什么事了,御醫(yī)隨后到,其他的自會有人安排?!?/p>
鉞漪吩咐他身邊的侍衛(wèi),跟著金鐘仁走了。
“你不會真要嫁給這夏國皇子吧!”
鉞漪撫平衣角,衣服還算得體。
“騙他玩兒的,你也信呀!”
“我自是不信,只是這夏國皇子就未必了!”
金鐘仁端給鉞漪一杯熱茶,沁人的茶香,暫且舒緩了她的煩躁。
“那就是他的事了,無需我來煩惱?!?/p>
“認真的人會輸,但癡心的人會贏?!?/p>
見鉞漪實在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金鐘仁便詢問起她來。
“何日離都?”
“此事不結,如何離都?唯恐我連戰(zhàn)場殺敵都要分心!再者,我回來不就是來和這個親嗎?這婚要是成了,我就是外族人了!將軍之職都要他人任之了!”
鉞漪把茶杯拍在桌子上,力道大了,茶水都濺了出來。
“兒女情長,這般看來確實誤事!連我們的大將軍也被左右了!”
其實說來想想,對女子而言,嫁給他國的皇子已是渚塵莫及的好歸宿。以前,鉞漪總有喜歡樸燦烈的錯覺,現(xiàn)在看清了,卻惋惜。金鐘仁也是知道的。
“我不是不懂,我和樸燦烈不算一路人?!?/p>
“我知道你認清了,如果不是真的喜歡,那應當就是不甘,畢竟這天下是我們一同打出來的,而作為臣子便無選擇之權確實不公?!?/p>
“可自古君臣關系皆是如此,皇帝下令,哪個臣子不是前赴后繼?”
“為何不可?君主當是大事商議抉擇,小事放權鑒察,廣納諫言,懼信偽言,明君當是如此?!?/p>
金鐘仁扶著一側的衣袖,抿了一口茶。
“這輿論如何說皆可,那作為呢?難不成我真的頂撞皇帝一番,辱罵他不作為?”
“倒不是這般說,你不是已經(jīng)頂撞他了嗎?”
“我那又不是為天下!我是為自己!”
“可樸燦烈實為天下,也為你!更為他自己?!?/p>
“這夏國的皇帝病衰也老了,不久傳位的就是這皇子,其實我也是知道樸燦烈想要干什么?男子嘛!有了權勢,便追求天下,我上嫁他國,也是替他遏制住了一片水土?!?/p>
“既然知曉他利用你,為何不撕破臉?”
“你希望我反?”
“不愿,是為百姓說的,常年戰(zhàn)亂堪堪平復,不忍其再度流離失所。希望!是對你說的,國事為大,可是鉞漪呀,我們?yōu)楣贋閷ⅲ試麓蠹覟橹?,那作為自己呢?我希望你能自私一點。你和其他閨秀女子不同之處就在于這里,你有權有勢,不需依附男子,你有拒絕別人給你安排一切命運的實力!這是多少女子不敢想不曾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