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喜歡原野厭人之肉的日子，在夏國你完全可以卸下這些負(fù)擔(dān)?！?/p>

“你是覺得，我一個女人不該參與本屬于男人的血腥廝殺，該安生本分，像天底下其他有反抗之心卻無掙扎之力的女人一樣一輩子對男人言聽計從，甚至這個男人懦弱無能；還是認(rèn)同，身為一位統(tǒng)領(lǐng)，一個將士，他在沙場上枕戈寢甲、以戰(zhàn)去戰(zhàn)、捍衛(wèi)自己的國家，確實落得一身傷痛是一種負(fù)擔(dān)？”

對于鉞漪反對不公甚至趨于偏激的攻擊性語言，邊伯賢有些微微嘆氣，突然覺得自己剛才有些唐突，不好辯解了，便邀她坐下來。鉞漪意識到自己控制不住的失態(tài)，頓時有些慌了心神。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在燕國你的責(zé)任很重，在夏國可以放松些?！?/p>

“所以我不會留在夏國！恕我?guī)讉€月前的賭氣，還有對你做過的輕薄之事，我不能放下我捍衛(wèi)的土地，不論是因為與我征戰(zhàn)多年的兄弟們，還是因為我所效忠的君王，亦或者是因為我保護的黎民百姓，就算燕國再無我棲身之所，我也不會與它敵對?！?/p>

對于鉞漪說出這話，邊伯賢并不意外，他自然能看出，鉞漪和樸燦烈之間有些矛盾正在激發(fā)，但這并不影響他們依舊共同守護一個國家的決心。

“所以你反悔了？不是也……承諾過我的嗎？”

邊伯賢小心的試問，讓鉞漪內(nèi)心起了掙扎，明明最開始就是哄騙他的，知道自己不可能全身而退，總要賠進去些什么，但沒想到邊伯賢會對這種并無情誼的協(xié)議婚約認(rèn)真且執(zhí)著。

“不反悔，我們的婚約是有意義的，我不會逃的。當(dāng)初夸下海口，說要輔佐你。我在夏國自是不比燕國，雖然手握自己的親兵，但確實沒有到可以抵抗一個國家兵力的程度。但是說保護你是真的，倘若有一天，我只是說萬一，周圍的人謀反、背叛你，心腹之人難以護你周全，我救你逃出這皇宮絕不成問題，再幫你奪回皇位也定是沖鋒陷陣。希望沒有這一天，可我知道你的處境并不好?！?/p>

邊伯賢稍有得逞的表情開始轉(zhuǎn)變?yōu)榈奶翎?，衡量了好久才開口。

“我對你的處境也略有耳聞，不知道是不是我得知的那般呢？”

“我的情況不勞你費心，不論你了解的是什么樣子的？很快就會完全顛覆，無所謂的。但你能像我這般有把握除得盡這周身的亂臣賊子嗎？邊伯賢，我們其實差不多的，防人之心都有，辨認(rèn)之力不差，我不得不承認(rèn)你的處心積慮，但有一點我覺得你技不如人?！?/p>

“說說看?！?/p>

邊伯賢的樣子很淡然，就是自恃清高的那種淡漠。

“不怕得罪你，這皇宮中的人都有獨一份的自恃清高，這深宮別院就算逃不出去，也總有人覺得在這里鎖著要比外面高人一等，而你，自小就在這里長大，什么兇惡陰險的手段該都見過，什么山珍海味該都吃過，什么稀世珍寶該都耍過，萬千寵愛也根深蒂固。你成了皇，成了帝，在自己的國度，什么都能有，你有能力能保這里萬世太平，就不會有太多人能做到真正的反抗你，當(dāng)然那些虛心妄想企圖扳倒你的人基本算是些帝王該處理的瑣碎小事。你站的越來越高，看的理當(dāng)越來越遠(yuǎn)，但不該只管顧遠(yuǎn)方，你要比我更懂這地界，迂腐敗爛的一顆心到底有多黑。你我的爛攤子都很多，總要給彼此些時間收拾收拾?！?/p>

“當(dāng)初，你頂撞樸兄弟的時候就硬氣得很，現(xiàn)在也實屬不留情面。他都能追殺你到這里，不會僅僅是因為你與他拌幾句嘴這么簡單吧？”

“邊伯賢，我現(xiàn)在是燕國人，獨處異國他鄉(xiāng)，其實還是怕死在這里的，但這并不意味著我需要仰仗你，仰仗一個我只見過四面，幾乎無交集無了解的人，見過的這幾面，處處都在給我下絆子，卻做好人做君子。可以告訴你的，我會說。但不想告訴你的，不是你隨便套套話我就會全盤傾覆的?！?/p>

矛盾一觸接發(fā)，鉞漪對一個見面就使手段的人不會有好感，如果邊伯賢沒有落水這一招，他們不會見第一面，不知道該說他是太會創(chuàng)造培養(yǎng)感情的機會，還是說他不懂硬撐，畢竟挑一下下巴，就害羞的臉紅，臉紅總不能說裝就裝出來吧。

邊伯賢安然一笑。

“我沒那么多惡意，就只是朋友之間的關(guān)心也不行嗎？你的言語攻擊性這么強，和你對話的人多少會有些不舒服?！?/p>

“那是因為周圍的所有人都對你畢恭畢敬。沒有人敢這樣，甚至可以說是冒犯。你最好接受，要不就忍耐，以后我們總會以這樣平等的方式對話，我知道你已經(jīng)給了我別人不能得到的尊重，可這不夠，我希望我們是真正的平等尊重，所以你恐怕要讓步更多?！?/p>

這對于邊伯賢來說其實不是大事，僅僅幾面他已經(jīng)是完全了解了鉞漪的性子，有話直說，不藏著掖著，不怕得罪人，和他也挺合得來的。

“你會在皇宮留多久？可以跟我去一個地方嗎？”

“我本來就是來兌現(xiàn)承諾的，聽說你遇到刺客了，不過看你現(xiàn)在沒什么大事兒，我不會留太久的。什么時候時機合適，我們可以履行婚約了，我再來?！?/p>

邊伯賢不做解釋，只是伸出手，指如蔥根，似女子，一看就沒做過重活，嬌氣得很，示意鉞漪拉住他。鉞漪試探的伸過去，放在他攤開的手掌上，被他緊緊攥住，輕微的磨蹭，鉞漪能感覺到他的指腹和掌指關(guān)節(jié)上有一層薄薄的繭，可能是會些功夫的人。他的手要比一般的男人柔軟得多，但力量感不少。邊伯賢拽著鉞漪，要拉她起來，被鉞漪一把拽了回來。

“怎么？”

“突然有個疑問想問你。”

他點點頭。

“刺殺你的人……”

“不是樸燦烈，這樣你會放下心來了吧。”

“……嗯……”

“那可以走了嗎？”

鉞漪被看透心思，順從地跟著他離開。他一直沒松開鉞漪的手，期間，鉞漪有嘗試收回來，被他死死地扣住，相對無言。燕國的皇宮我

鉞漪尚且沒有全部走過，此次進了夏國的后庭，也是領(lǐng)略了一番皇宮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