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于今早探監(jiān),因著昨晚畫舫事故鬧得太大、傳到了拓跋燾耳中,便有宮人深夜傳旨,望太師叱云淵與尚書李長樂身體無恙,也特許探監(jiān)時間推遲。
不過眼下,叱云淵因軍中急報先行離開,原定一同探視獄中李敏峰的規(guī)劃,自然也就變成了李長樂獨自去探視。
何況李長樂對于加急傳回的軍情有所猜測、擔心是叱云南出了什么事情,心亂如麻下、也正好需要其他事情來轉移注意力。
說來也慚愧,李敏峰對李長樂不可謂不好,縱是小時候,好吃的好玩的也統(tǒng)統(tǒng)是叫幼弟李長樂先選——雖然李長樂的芯子甚至更成熟些,不屑于爭搶這些玩具和零嘴,自然也看不上“小朋友”李敏峰的示好……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
原劇里,李敏峰幾乎是好色且無腦的紈绔形象,對心兒假扮的未央的婢女紫煙騙身騙心,還要利用人家辦事、最后又毫不猶豫地舍棄了人家——撇開其他不談,光是這一點就讓李長樂反感,先入為主下,自然這些年都沒怎么與李敏峰親近。
正所謂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
直到前不久與叱云淵吵了一架,知道李敏峰入獄是為了叱云府的大計,并且是在本人知情且配合的情形下達成的結果,那份成見才堪堪松動。
早該發(fā)現(xiàn)與自己相處多年的李敏峰與從前在劇中所見不同,可因為那份成見,偏偏現(xiàn)在才后知后覺。
隨即席卷心頭的,是對李敏峰的愧疚、對自己先入為主態(tài)度的迷蒙無措、對表哥叱云南持同意態(tài)度的驚疑、對叱云淵計劃拿親人的人命搏前程的不滿——以及恐懼。
那一刻,李長樂捫心自問他確實怕了。
所以后面與叱云淵的爭吵,算是被叱云淵說破畏懼后、在無意識情形下的惱羞成怒和排斥情緒所導致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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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馬車顛簸著,也晃的李長樂心緒不寧。他想了很多東西、回憶了很多事情——盡是關于從前與李敏峰的點滴。
如若他不是提前看過劇情、沒有先入為主的觀念,他應當會如劇里的李長樂一樣依賴、喜歡這個處處小心待自己的大哥吧。
……
都城很大,饒是監(jiān)獄只在毗鄰的城郊,馬車也依舊行駛了約莫三盞茶的時間。
等馬車停穩(wěn),李長樂走了下去,拿出詔令遞給那窗戶少得仿佛密不透風的建筑的看守,這才被放進去——
不過還是有面相兇狠嚴肅、腰佩砍刀的獄卒引路,似乎生怕讓他借著探視李敏峰的資格順便熟悉監(jiān)獄里的布局、或者與其他囚犯交談了。
因為建筑少門窗導致了封閉性奇高,獄中便彌散著一種說不清的怪味,像是血腥味混著尸臭和其他腐味,還有灰塵和排泄物的味道。
極其難聞、異常熏人。
剛走進沒幾步路,李長樂就沒忍住用隨身的方帕掩住了口鼻。
監(jiān)獄很大、道路幽深而復雜。跟著前頭面不改色、輕車熟路的獄卒,數(shù)不清轉了幾道彎后,在入目唯一一個有一扇巴掌大通風口位置的牢房前,停下了步伐。
獄卒掏出匹配的簡易卡扣開了鎖,看著李長樂進去后將兩人一道關在了里面。
“為了防止探監(jiān)途中犯人逃跑,尚書大人探監(jiān)完畢后呼喚我,我再來放大人出來?!?/p>
獄卒交代完就走了。
昏暗得只能勉強看清四周物體輪廓的環(huán)境里,李長樂頂著那個坐在角落里、蓬頭垢面的人看了許久——
確認他當真是李敏峰的那刻,李長樂無端生出了幾分淚意。
地上坐著的人這才幽幽嘆了口氣,隨即故作灑脫地撐著地站起,微微理了理披散的頭發(fā),語氣輕松地開口說話。
“長樂啊,小時候、你每次見到我都是皺著眉頭的,長大后、也都是疏遠地笑笑來敷衍我——我一直想看你真的對我笑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