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將熄的燭火,少商起身告別:“時候不早了,告辭?!?/p>
在一個清晨跟著三叔一行人悄悄的離開了都城,前往驊縣。
少商看著自己早已裝訂好的書冊,摸著這個青玉笛想起了前不久長輩們的一樁往事。
那日遇上裕昌郡主生辰宴后,她仔細琢磨了一下袁慎的話。
這白鹿山書院學(xué)子,代師辨經(jīng)的袁公子,向來目下無塵,清高自許。父母皆不輕慕,自幼掌家理事,想來應(yīng)該是沒有什么相好的女娘。唯一和能讓袁善見帶話又和三叔母一輩人的,只有他的師長皇甫儀。
翌日趁著桑舜華教學(xué)之際,便將此事告知于她。
叔母露出一臉“說來話長”的表情,少商這個懂臉色的女娘自然不會放過這次八卦的好機會。
舔著臉,撒嬌打滾,硬是把這段往事問了出來。原來又是一段癡男怨女的故事。
一對訂婚眷侶,公子家中突遇變故,不得不流落在外,未婚妻在家替他支撐家業(yè)孝順父母。天不遂人愿——女娘用七年青春換來的是,大婚當(dāng)日被拋下的結(jié)果。她自視問心無愧用行動展示自己對公子感情的誠意,百步之九十九她已走完。
由于種種緣故,那公子沒有及時邁出最后一步。
這一次她明悟了,不再強求,而后終遇良人。那位公子或是不夠愛,或是付出的本就少,加之日夜聽聞女娘過得比他幸福得多,心中竟然久而久之生出從前未有的愛意。一直未再婚嫁,心中念的不知是執(zhí)念,口中唱的不知是遺憾。
聽當(dāng)事人輕松無畏的講出這段故事,還是別有一番過盡千帆之感。
不等少商感嘆歡欣多久,一聲“少商”便把她喚過神來。
竹節(jié)長柄掀開幕簾,一張稚嫩的笑臉在眼前。
“少商,我對你……,特來追隨?!鄙倌贻p顫的尾音無不體現(xiàn)了他的緊張。
認真思考的少商沒有注意,反而裝作面目不識“請問尊姓大名?”
“樓垚?!?/p>
“樓公子心懷大義,我不好阻攔?!闭f著讓符登重新啟程。
中途休整,少商在程止冰冷的眼中神牽走桑舜華,留下二個四目相對的公子。
“少商,這樓公子瞧著似是為你而來?!?/p>
“三叔母,他只說仰慕三叔風(fēng)采前來追隨。至于旁的,想來誤會,你可和叔父要幫我說清,不要誤了他人?!?/p>
望著桑舜華意味不明的笑,少商說出自己的打算——“一來行程過半,這人多半鼓足勇氣偷著出來,若是半路而返反是不美。二來也不少他一口餅吃,世家公子騎射想來都會點,多一人便多一分保險。三來有錦鯉好運眷顧在身的三叔在,倘若有故大可讓他跟著三叔?!?/p>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1]
“少商吶,你當(dāng)真不喜歡他。怎么這一句二句都不離他?!鄙K慈A笑眼盈盈,很是不信。
“三叔母,我只愿五湖四海任遨游[2]。反正你不必擔(dān)心,樓公子此行會得罪樓家,讓三叔仕途有礙?!?/p>
一旁的程止簡直成了望妻石,熟稔擠開少商過二人世界去了。樓垚則是認真觀摩研習(xí),等著去實踐,卻發(fā)現(xiàn)少商和一群女娘在合歌。
笛聲悠揚,鷹掠蒼穹,卷起一道春風(fēng)。曲罷過后,少商仰頭望月,想著此去定要一路順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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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自《沁園春·長沙》
[2]出自呂巖《絕句》“斗笠為帆扇作舟,五湖四海任遨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