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點點,夜風微涼。
在床上昏睡的人緩緩睜開雙眼,視線漸漸聚焦,思緒回籠。
想到昏睡后的最后看到的那張臉,他難得有些沉默。這是算命不該絕還是禍害溜千年?
聽到床上的細微動靜,趴在桌子上的白淺點亮桌上的油燈。
淡淡的火光驅散黑暗雖在夜風下有些晃蕩但足以看清現(xiàn)狀。李相夷歪頭有些驚訝的望著舉著火光朝自己走來的少女。
“白姑娘?!?/p>
白淺輕輕晃了晃腦袋,做出一個點頭的動作。聽出他話里的不確定,白淺一手舉著油燈一手端著碗,湊近挑眉
“不然,你以為是誰?”
聞到撲面的肉香李相夷坐起身,見他坐的吃力,白淺把手里的碗遞過去,拿起床鋪里面的被子團吧團吧塞在他身后。
李相夷接過碗,感受到掌心傳來的溫度下意識去看窗外的夜色,縱然星光閃爍但夜色如墨,子時過半。
“租房的阿婆煮的,說你得吃點營養(yǎng)的特意燉的,味道很好?!?/p>
見他久久沒有動作,白淺解釋了句,想到遇到對方時的慘狀,又憋不住話道:
“你這人好歹是天下第一,怎么幾日不見就成這樣了?!?/p>
李相夷端著碗似是餓狠般往嘴里灌,是啊,他怎么就成這樣了?。?/p>
心中的怨恨委屈像是決堤的河,無聲無息的眼淚劃過臉頰進入嘴里,拌著眼淚喝完一碗粥。
碗里的粥囫圇著塞完,嘴里含著的卻怎么也咽不下,墨發(fā)垂肩,李相夷望著手里的空碗發(fā)呆。
白淺張了張嘴,最后起身給他端了杯茶,沉默著把他奪過他手里的碗,又把茶塞進他手里,白淺也不說話就這么坐在他旁邊陪著他。
這些時日關于他的事她也聽過不少,毀譽參半。
有人說他少年英才、桀驁不馴,有人說他狂傲自大,言過其實。
白淺對此嗤之以鼻覺得他們像是神界那些被她揍過,明明心中不平,卻忌憚自己身份的,只感在背后議論的小人惡言。
這些言論她向來過耳就拋之腦后,而今面對旁人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安慰。
好在李相夷逐漸平息好心情,白淺松了口氣,李相夷卻在看到床邊坐著的人后渾身僵住。
他以為她早就離開了,現(xiàn)實卻是……
李相夷絕望閉上眼,心中再次想為什么,當初東海海水怎么不淹死他??!
半晌,李相夷扯出一個借口,與白淺對視道:“這茶水有些苦?!?/p>
說出口的那瞬間李相夷就后悔了,這算什么借口!
看著他泛紅的眼尾,又見他尷尬的垂下眼簾,白淺笑出聲,道:
“我以為是粥鹽太淡了?!蹦銣蕚浞派宵c鹽水。
李相夷猛地抬起頭瞪著她,像只炸毛的奶貓毫無威脅力,白淺傲嬌的哼了一聲,像只斗勝的小孔雀。
“明早我來找你,若是不見你,我就把你找出來,再打一頓。”
瞧著白淺關上門,逐漸運去的腳步聲,李相夷玩著手著發(fā)呆。
他本想、本該和她道謝的,畢竟,她救了他的命,還不止一次。
但他這個人自來都是高傲慣的,就算落魄了,這謝謝二字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一夜枯坐到天明,朝陽帶著清風落在在床腳,李相夷伸出腳感受著腳上的微弱暖意。
從前只顧著趕路,不覺白天黑日有什么差別,而今他卻覺得白日最佳,無他,陽光照在身上總是暖的。
穿上衣袍,李相夷走出門靠在門注視著早起辛勞的人群。
“公子?你醒啦!”
租房的阿婆從屋內看到站在門口的李相夷有些驚訝,昨夜那姑娘帶著他來時,面色蒼白,她都有些怕這人死在她家,不敢租,無奈白淺給的價錢高。
“那姑娘一直守著你,怎么沒見她?!?/p>
“醒時夜深,想必還在歇著,多謝阿婆的粥了?!?/p>
想了一夜決定屈服現(xiàn)實的李相夷面部改色的朝阿婆道謝。
“那姑娘給了錢的?!卑⑵攀莻€實誠人,忙擺手道“這早飯還得等一會,你去歇著,等好了,我叫你們?!?/p>
“昨夜睡得多了些,我去外面隨意逛逛。”
“誒!”阿婆往著走出院門的李相夷,困惑道:
“這后生昨天還半死不活,怎么今天就活奔亂跳的,那姑娘某不是什么神醫(yī)不成?”
辰時過半,白淺從打坐中醒來,起身就往李相夷屋子跑,推開門卻見屋內無人,床上被子疊的整齊,險些咬碎一口銀牙。
“誒,姑娘是找那位公子嗎?他起得早說是要出去外面逛逛?!?/p>
“阿婆知道他什么時候出去的?”
阿婆搖頭,想了想道:“這老婆子我沒注意,但出去得有半個時辰了。”
果然跑了!李相夷你好的很??!
見白淺往外跑,阿婆忙喊道:“姑娘!馬上就吃飯了,早些回來!”
搖著頭進了廚房,阿婆無奈搖頭,這年輕人怎么個個往外跑,這荒僻的村子有什么好逛的。
“白姑娘,去哪?。俊?/p>
李相夷捧著綠色橘子從山路上朝站在岔路的白淺打招呼。
尋著氣息而來的白淺聽到聲音扭頭看他,指了指天,道:“怕你又把自己餓死,請你回去吃飯?!?/p>
“我見姑娘氣勢洶洶的,以為姑娘是懷疑我跑了,特意尋我要賬的?!?/p>
“那你該自省,我為什么懷疑你跑了。”
“還真是來要賬的??!”李相夷抱緊手里的綠橘子,像是被惡霸欺辱的少女。
白淺打量著他,總感覺他有些不一樣,卻什么也看不出來。翻了個白眼,皺眉望著他懷里的果子,不解問道
“你拿它們做什么?”
“吃啊。”眼珠一轉,李相夷從懷里挑了個遞給她,笑問道:“要嘗嘗嗎?”
白淺懷疑的望著他,李相夷笑著道了句甜的,白淺才半信半疑的接過果子撥開,掰了瓣放進嘴里。
李相夷忙問:“怎么樣,怎么樣?!?/p>
“甜的?!卑诇\木著臉,又掰了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塞到他嘴里,扭曲著表情問:“好吃嗎?”
懷里的果子落地,李相夷酸的面部扭曲,手指向白淺,卻在見她酸的吐口水一時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舒朗的笑聲在山間回蕩,白淺氣得鼓起臉,看向李相夷的目光都帶著涼意。
見李相夷笑得睜不開眼趁準時機三步跨作一步,把手里的果子都塞到他懷里。
酸意通過味蕾直擊到靈魂·深處,眉毛擰成一團,酸得李相夷整個人都在顫抖。
聽著耳邊白淺肆意的嘲笑聲,李相夷捂著發(fā)緊的腮幫子,無奈道:
“看來這東西是吃不成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