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冷得發(fā)指,周饜咬開紅豆面包,里頭的蛋黃流出一點,冒著熱氣,她就站在宿舍樓的走廊,透過昏白的霧氣看校外擺放整齊的專車。
藝考生扎堆,很多要風(fēng)度不要溫度的,穿著五顏六色的衛(wèi)衣,但即使如此,她只是隨意一掃就看到了宋亞軒。他身高拔尖,穿得也簡單,厚白長襖拉得嚴(yán)嚴(yán)實實,肩上背著純色的包,帽子與白色口罩隱住了大半張臉。
他一個人站著,有人拍他肩膀想要交談,他也像座雕像,看不清楚他說沒說話。
周饜意識到自己看得有些久了,立即收回視線,耳尖不由自主地發(fā)燙。
她不應(yīng)該這樣。
周末,宣傳片也籌劃著要開拍了,鄭思楚那邊準(zhǔn)備好就打了電話過來。
鄭思楚“這幾天天氣太冷,先不拍水下,我們先拍第一段?!?/p>
鄭思楚還特地找了一位特殊學(xué)校的學(xué)生,周饜看第一眼就覺得小孩至多十歲。
但事實上,這個男孩已經(jīng)十四歲了,由于家庭因素,目前在讀初一。
男孩叫季匆,看見對面的周饜,心里很是抵觸。
她太漂亮了,而且氣質(zhì)就與周邊的人不一樣,非富即貴,這是他不曾接觸過的,與其將這種別扭的情緒看作是抗拒,不如說是膽怯。
在片子里,他需要為周饜戴上一頂紙做的帽子,而周饜作為他的“病友”,也為他準(zhǔn)備了許多彩色的千紙鶴。
季匆不只是弱視兒童,他還患有藍(lán)黃色盲,并不能辨清那些折紙的顏色。周饜捏著紅色的紙片,示意自己準(zhǔn)備好了。
小少年有些發(fā)育不良,比她稍矮半頭,雙手托起那頂狀似皇冠的帽子,嘴巴抿得緊緊的,很拘謹(jǐn),甚至是有些顫地放到她頭上。
周饜察覺到他的緊張,但是沒動,垂著眼認(rèn)真地疊千紙鶴。
鄭思楚“小季,你不用一直看著她?!?/p>
鄭思楚忍不住提醒,過了幾秒鐘又改了口。
鄭思楚“或者你笑一下,也可以?!?/p>
但季匆的臉已經(jīng)漲紅,怎么可能還能做到看著周饜笑出來。
他剛才盯得那么明顯嗎?
周饜自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他。
想必富貴人家都是這樣的吧。
周饜“你叫季匆。”
周饜的話冷不丁響起在他耳邊。
只見她遞過來一張紅色卡紙,細(xì)瘦的楷體,有些舞,但他還是能認(rèn)出來是自己的名字。
周饜“你能閉著眼睛寫我的名字嗎?”
周饜問他。
季匆恍惚明白了點什么,這是公平交換,她并沒有看不起他。
季匆懼光,平時寫字時也是在一片暗中,他學(xué)過“饜”這個字,是滿足的意思。
閉上眼睛寫,他卻做不到像周饜一樣字跡清晰,有些歪扭,周寫得像同,饜像?。
周饜“你很厲害。”
周饜將手里的千紙鶴遞給他,是剛折完的。
季匆呆呆地接過來,像處在漩渦里,滿心歡喜。他從沒被人夸贊過。
周饜是個看起來就不會撒謊的人。
鄭思楚按了存儲,已經(jīng)在思量要不要再額外加個十秒。
剛才這段好得過分,雖然色調(diào)偏暗,但很安靜,好像真的在聾啞人的世界。但周饜與季匆交換禮物的舉動過于純粹美好,她感覺不只是眼睛,靈魂也得到了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