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寧渾身一顫,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他雙膝重重砸在青石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先前那雙倔強的眼睛此刻盈滿慌亂。
"王爺!"少年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顫抖,指尖死死摳進地磚縫隙,"此事皆是我一人所為,侯府上下全然不知!"他額頭抵在冰冷的地面,束發(fā)的玉冠歪斜,幾縷碎發(fā)狼狽地垂落,"求您...求您開恩..."
容尚居高臨下地睨著他,靴尖挑起書寧的下巴。燭火在那雙鳳眸中跳動,映出幾分殘忍的興味:"現(xiàn)在知道怕了?"他指尖摩挲著少年頸側(cè)突突跳動的血脈,感受著手下劇烈的戰(zhàn)栗,"方才那柄匕首,可是直取本王心口呢。"
書寧喉結(jié)滾動,冷汗順著脖頸滑入衣領(lǐng)。他看見容尚袖口金線繡的蟒紋在眼前晃動,那暗紅的絲線像極了干涸的血跡。
"你一人所為?"容尚附身看著他,"指的是哪一樁?代嫁之事?"
"是我!"書寧猛地抬頭,珠釵撞出清脆的顫音,"我聽聞?wù)鹩萃醪幌才?,便仗著這副皮囊,妄想博得王爺垂青!"他將"妄想"二字咬得極重,像要嚼碎滿腔屈辱。
容尚忽而輕笑,玄色衣袂掃過青玉磚。
"既是如此……"他緩步踱到鎏金柱旁,取下懸著的匕首,腳步聲在死寂的室內(nèi)格外清晰——每一步都似踏在書寧繃緊的心弦上。
他倏地坐回床沿,匕首出鞘的寒光掠過書寧頸側(cè),"那么這個...又當如何解釋?"
書寧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忽然仰起臉來,眼中噙著將落未落的淚光:"是我......半途生了悔意。"他喉頭輕顫,像是忍著極大的恐懼,"途經(jīng)落雁坡時,聽得茶肆閑話,說王爺......"話音戛然而止,他猛地咬住下唇,留下一道泛白的齒痕,"說王爺暴虐嗜殺,慘無人道......"尾音化作一聲自嘲的輕笑,這般拙劣的謊言,連他自己聽著都覺荒唐。
"那倒不算謠言。"容尚忽然輕笑,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撫過匕首刃口。
書寧瞳孔驟縮,連裝出來的啜泣都忘了繼續(xù)。這位王爺竟如此坦然地認下這等駭人聽聞的惡名?更荒唐的是——他全然不在意他漏洞百出的辯解,反倒計較起傳聞的真?zhèn)?。看來他編造的謊話,已經(jīng)假到連被拆穿的價值都沒有了。
容尚忽然俯身,冰冷的匕首抵著書寧的下頜,迫使他抬頭。刀刃折射的寒光在他眸中跳動,像蟄伏的毒蛇。
"說實話,或許能活命。"容尚的聲音輕得像嘆息。
書寧咬緊牙關(guān),纖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陰影。他怎會相信以暴戾聞名的震虞王會有半分仁慈?
"不說?"容尚忽然低笑,“那就聽本王說,”匕首順著書寧的頸線游走,"頂著這張臉接近本王的,有刺客,有細作,有攀附權(quán)貴的......"他俯在書寧耳畔,溫熱的呼吸拂過耳垂,"她們都死了。你的主子沒告訴你?本王既迷戀這張臉——"刀刃突然壓出一道血線,"也最討厭這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