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江湖,是草莽江湖,更是血江尸湖,最彌足珍貴的是生命,可往往最不足道的也是生命。
人來人往,人聚人散,人還沒走遠,茶盞已經(jīng)冰涼。
而留下的,不過是人心的血債,又添一筆劃痕。
羽宮之外,宮子羽擦去了臉上殘存的淚痕,他不再是羽公子,他是宮門的執(zhí)刃,他有他的責任。
而他現(xiàn)下的責任,就是執(zhí)刃向無鋒,一切的懦弱與失意在此刻都是多余。
宮門的羽公子,終于在此刻成長為了一個真正的執(zhí)刃大人。
比起欣慰,黎昭更多的則是心憐。
以至親鮮血鋪就而成的道路,遠比荊棘鐵刺更為灼痛難熬。
可這條路,誰也沒辦法替他走。
黎昭抬眼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吐出胸口的郁氣,放下了無用的紙傘,孤身踏上隱宮所在的山崖。
歷任隱宮之主皆在宮門有一間獨屬于自己的密室,而黎昭的密室,被黎昭選定在了此處。
開啟了被當成了儲藏間的密室,沒有什么金銀財寶,也沒有什么功法秘籍,密密麻麻琳瑯滿目的擺滿了樂器。
凡俗武器,對黎昭而言不過錦上添花,以樂為器,不過為了一個雅字。
古有伏羲神農(nóng)、黃帝唐堯皆造古琴,一把伏羲琴,聽聞可操萬物之心,是以黎昭也最喜歡古琴。
只不過這次去無鋒……
指尖撫過滿室器具,黎昭沒有選擇她最擅的古琴,而是取了后頭的一把琵琶。
感覺還是能彈出十面埋伏的琵琶曲更適合這一次的氛圍呢,畢竟這是一次蓄謀已久的圍殺啊。
日暮西沉,夜色將至,黎昭在門外看到了上官淺。
除了宮門玉侍,上官淺也在此次與無鋒一戰(zhàn)的名單之上。
云為衫本來也是要一同前往的,只是黎昭給了她一紙信箋,改變了她的想法。
那是寒鴉肆暗中傳回來的,關(guān)于云為衫的身世。
梨溪鎮(zhèn)云家,還有一個云為衫,一個和宮門云為衫一模一樣的云為衫。
如同上官家的上官淺一樣,云為衫其實也是梨溪鎮(zhèn)的云為衫。
只是一個那個上官淺大半時日都是丫鬟假扮的;而云為衫,則是有一個雙生姊妹。
云為衫重情,對義妹云雀尚且一片真心,驟然得知自己還有血脈至親在世,自然有所觸動。
與無鋒正面相對的戰(zhàn)場之上,不缺一個云為衫,
無鋒點竹,可真是煞費苦心,一局棋布了這么久。
垂眸一嘆,黎昭看向了眼前的上官淺:“走吧?!?/p>
“好?!鄙瞎贉\回以一笑,是該走了,這一日她等了太久。
自從記起孤山派開始,她就日夜盼著有人跟她說這一句“走吧”。
只盼一朝所愿皆可成,盼今日之后,世間便再無那吃人的無鋒,自己也能用仇人之血聊以慰問爹娘與同門的在天英靈。
溫熱的手握住了因恨意緊握的拳,上官淺望向了黎昭那好似能容進天下萬物的眼中,那眼中有很多東西,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緊握的拳頭漸松,上官淺聽到了一聲輕語:
“以吾之名,予爾以諾?!?/p>
“所求所愿,皆有所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