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無常將門笛拉了起來,扶住他。門笛此時力氣幾乎用盡,被亡靈拖拽的疼痛還沒有減輕,但他站穩(wěn)后還是輕輕掙開了黑無常的攙扶,黑無常對此沒什么表示,只是說:“如果你真的想好了,那我現(xiàn)在便能送你回去?!?/p>
門笛一只手搭上另一只手的手臂,他似是有些猶豫,又有些不太敢相信,他張了張嘴,問:“你,真的能送我回去?”
“能?!?/p>
門笛看向黑無常:“無常,都可以把死者送回死前嗎?那冥王不……”
“不,”黑無常打斷他,“無常不可以?!?/p>
……為什么門笛有種被耍了的感覺?
“但我可以?!焙跓o常看著門笛臉上微變的神情,補充道。
黑無常沒再解釋,他向后退了兩步,輕輕躍到半空中,他俯視著門笛,與其隔空相望。
黑無常將傘輕輕拋至空中,拖著傘柄劃了個弧,傘傾下,遮住了門笛。黑無常收手,將雙手?jǐn)傞_,黑傘便化成了一道透明的法陣,法陣下移,直接穿過了門笛,來到他身后的河緣上。
“你現(xiàn)在,還有最后一次機(jī)會?!焙跓o常在半空中凝視著門笛,“如果你后悔了,我依舊可以直接送你進(jìn)入輪回?!?/p>
門笛張了張嘴,他看了眼神后還未開啟的法陣,沒有回答,因為他一定要回去,不論問多少遍都不會變,但他卻猶豫著問了黑無常另一個問題:“萬物皆有命數(shù),你私自送我回去,你付出的代價是什么?”
黑無常一愣,他沒想到門笛會怎么問。說實話,他很少親自去接送亡魂,這次分到他,主要還是近些天奈何橋下邊被河燈堵了,長舌鬼和孟婆抓了好些無常去撈燈,導(dǎo)致輪回接手的入手人手不夠。長舌鬼和孟婆都不敢叫他,所以冥王就讓他親自去接了。
而黑無常以往接的亡魂無疑都是硬茬,他每每都是暴力行事。不過,雖然他接的亡魂少,但見的可不少,可從未有過哪怕一只,像門笛一樣,過問他們無常過章辦事會有什么代價,他們從來只激動于自己的所利,一句感謝便再無其他。
門笛見黑無常半天沒說話,還以為是什么比較難言的懲罰,有些過意不去:“你……”
誰料,門笛剛開口,黑無常便嗤的笑了。
……怎么說,門笛沉默了,很沉默。比起黑無常為什么笑,門笛更在意的是,黑無常居然笑了。畢竟這家伙從出現(xiàn)開始臉上就沒出現(xiàn)過什么明顯的表情,門笛還以為無常就是如此,可現(xiàn)在看來,好像又并不是。
黑無常臉上的笑容一出即過,再看門笛時已蕩然無存,只不過臉上的神情倒是比原來溫和了不少:“沒有?!?/p>
“啊?”門笛沒反應(yīng)過來。
黑無常無奈的搖了搖頭:“我說,我不需要付出什么代價?!?/p>
門笛不太放心的張了張嘴,可終是沒說什么,因為他知道,過多的事,于情于理他都不該再過問了。
黑無常抬手:“既然你已經(jīng)決定了,那我便送你回去吧。只不過,在那之前,我們的賭約得先生效?!?/p>
“冥王在上,眾生皆下。吾為王屬,吾之所言,王之所旨。吾以王之名,予爾此生回擲前夕,下注所牽所念,順爾之心,成于其心。注,爾之人,體之魂。”隨著黑無常話音落下,一個銀紅色的小印記落入門笛的額心,法陣開啟,周邊的差使與亡魂逃離。
門笛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而后轉(zhuǎn)身看向身后開啟的法陣,心中幾般復(fù)雜。
黑無常無聲落地:“你可以回去了?!?/p>
門笛看著法陣,捏緊衣擺,好不容易向前邁了一步,卻又想起了什么轉(zhuǎn)身,他看著黑無常如墨般的眸子,它的顏色很深,很沉,卻又淡淡的。
門笛抿了抿唇:“你,叫什么?”
……黑無常愣了愣,看了眼忘川的遠(yuǎn)方,又看向門笛:“你知道,無論天上地下,超生隕落,都不要隨意去打聽神鬼差事的名諱嗎?”
門笛一愣,這也并不是他有意冒犯,主要是覺得無常那么多,總不可能都叫黑白無常,總該有自己的名字的。
門笛十分欠意的行了個禮:“抱歉,唐突了?!闭f完,門笛起身看了眼黑無常后,便轉(zhuǎn)身走向了法陣。
“我叫祈宣鶴?!本驮陂T笛要跨入法陣之時,身后之人突然又說了一句。門笛的腳步一頓,轉(zhuǎn)身看向他,只見他不急不緩的說:“如果在回擲的原世界遇到什么問題,你可以嘗試喚我的名字。
門笛楞了楞,而后禮貌的笑了笑:“多謝,祈宣鶴?!?/p>
祈宣鶴看著門笛進(jìn)入法陣,法陣重新收為黑傘,落在了忘川河的上方。
“不用謝,門笛。你,必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