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宣鶴獨(dú)自打著傘在忘川河畔站了一會兒,剛轉(zhuǎn)身,一個(gè)白色的身影便顯現(xiàn)了出來。
白無常往祈宣鶴周圍打量了一圈,而后臉上便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爺,你這就給人送回去了?!”
祈宣鶴瞟了白無常一眼,他不知道這家伙叫什么名字了,之前冥王好像說過,但他沒記:“有意見?”
“沒沒沒!”白無常趕忙搖頭,有些尷尬的說,“就,爺,你現(xiàn)在算是和我一組,你這樣……”白無常兩根食指相互戳了戳,他倒是知道祈宣鶴叫什么,只是他不敢叫。
“你放心,我的個(gè)人行事,不會計(jì)冊,與你無關(guān)?!?/p>
“啊,我,也不是這個(gè)意思……”白無常撓撓頭。
“話說,你原來的搭檔怎么樣?”祈宣鶴收回遠(yuǎn)視彼岸的目光,看向白無常。
白無常愣了一下,神色緩下來,摸了摸腰間掛下的玉佩,笑著說:“他啊,很溫柔。只是可惜……”
祈宣鶴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淡淡的說:“你喜歡他吧?!?/p>
“啊?”白無常先是一愣,而后傻笑著開始轉(zhuǎn)移話題,“啊哈哈哈,我聽說爺你是從上面來的,真的假的???”
……祈宣鶴支著傘從白無常身邊走過,白無常本以為他不會回答,卻冷冷的聽到一聲:“是。”
!白無常一驚,還真是!不過這樣一來,他就更不理解了:“這么說的話,爺你應(yīng)該是位……那為何要下我冥界做一個(gè)差事啊?”
祈宣鶴將傘緣往里面移了移,抬頭看了眼冥界的上空,繼續(xù)邊走,邊語氣淡然,又帶了些寂冷的說:“突然發(fā)覺, 往常走過無數(shù)次的路,貌似在某個(gè)時(shí)間點(diǎn),悄然變了,便換個(gè)地方待了?!?/p>
“哈啊?”白無??粗硇Q支著傘緩緩離開,一頭霧水。
回到房間的門笛本來只是想小瞇一會兒,可不知是不是剛從冥界穿回來的后遺癥,他一躺到床上便覺得頭暈乎乎的,沒一會兒便睡沉了。
無夢沉睡之中的門笛,中途察覺似有人來過,可奈何他眼皮太沉,沒能醒來查詢真假。那人似是來床前撫了撫門笛的頭,但又怕驚擾到他似的,沒留多久便離開了,房間歸于平靜良久,便再沒感受到任何打擾了。
當(dāng)門笛從無夢中醒來時(shí),天已經(jīng)黑了。
門笛起身坐在床上,不知何時(shí),也未尋何時(shí)。門笛睡前將遮擋雙目的白綢解了下來,此時(shí)還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在了床頭的小桌子上。
換做以往,門笛睡覺從不會把白綢解下來,因?yàn)樗缇土?xí)慣了它蓋在眼前,可現(xiàn)在門笛卻不太想了。他的目光越過昏暗的房間,看向窗外的星空,他突然想起冥界的上空,好似也是黑的,很黑,很黑,而且那里好似只有黑空,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更沒有白天。是一個(gè)不魔族地域還要黑的地方,也很冷……
門笛扭頭看向床頭的小桌,在他的白綢邊不知何時(shí)放了一杯牛奶。
門笛張了張嘴,他伸手向玻璃杯,指尖卻在接觸到杯壁的瞬間顫了顫,卻也是在那一瞬間,他的眉眼柔和了下來,先前被亡靈拖拽的疼痛,沉下忘川的絕望與委屈,在此時(shí)都化為了烏有。
門笛小心翼翼的將杯子拿起來,捧在手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劉海下的額頭。
除了自己的父親,又會是誰呢?
瓦沙克忙完后便過來想看看門笛怎么樣,卻見其已經(jīng)睡下了,或許,是真的累了吧。
瓦沙克放輕了腳步,走到床邊,他看著門笛摘掉白綢后熟睡的眉眼,柔柔的,卻被劉海遮的有些看不真切。
瓦沙克不自覺的伸出手,到門笛眼前的時(shí)候頓了頓,還是小心翼翼的伸下,輕輕替他扒了扒軟軟落下的劉海。
面色溫和慈愛的父親,目光柔和的注視著正處于安睡狀態(tài)下,他曾從未仔細(xì)端詳過面貌的兒子。他的孩子是那樣清冷卻又乖巧,并且全貌之下,還隱隱透著股易碎感。
白發(fā)柔軟,面色清冷,睫毛微顫,仿佛只要一用力,便會破碎凋零……
他是比他父親更加不可褻瀆的存在,他一身清白,也該一生清白,他才是誤入塵世的琉璃子,遺落凡塵的圣潔羽,不慎丟失人間的非遺留……
瓦沙克緩緩撫了撫門笛的腦袋,很緩,也很輕。似是怕驚擾,又似恐其破碎。
他的小星星啊,是那樣的悄然閃爍,又是那樣微然易碎啊。
這位慈愛遲來的父親,多么希望再多陪陪自己的孩子,可他還是悄悄的來,又很快悄悄的去了。比起讓他用陪伴來彌補(bǔ)過去所欠失的愛,現(xiàn)在,還是讓孩子好好的,再多睡會吧。
好夢,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