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中原中也從浴室出來以后看見的就是又在出神的白煙。他走到床邊,還在滴水的頭發(fā)浸濕了身上的寬大的浴衣。
中也伸手在白煙的眼前晃了晃:“姐姐?你又在想什么?”
白煙回過神拿過一旁的毛巾搭在中也得頭上,替他擦拭了起來:“怎么沒吹頭發(fā)?”
“姐姐老是發(fā)呆,是在想什么?”中也沒有回復白煙的話,反而認真的盯著她的眼睛重復的問道
白煙借著毛巾擋住他的視線,口吻含糊的回道:“在想祭典的事情,你想去看看嗎?”
“祭典是什么?”年幼的中也聽到新奇的詞匯瞬間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祭典啊...是為了對自然,傳統(tǒng)及土地表達敬意,也有的是為了紀念歷史上重要事件或是祈求好運。最重要的是,里面好吃的,好玩的,還有好看的煙花?!卑谉熞贿吔o中也擦干頭發(fā),一邊思索著解釋道
“煙花又是什么?”中也像個好奇寶寶一樣不停詢問
白煙微不可察的停頓了一瞬,接著敷衍道:“...去了你就知道了,多看多聽多玩。要是還有疑問,以后上學了會有老師教的。” 不然問題就沒完沒了了。
“上學又...”話未說完就被白煙捂住了嘴巴。她看著中也笑的和藹:“等你回家就能知道了?!?/p>
“哦...”察覺到一絲危險的中也眨巴了一下眼,默默閉上了嘴巴。
牽著打扮好的中也,無需刻意打聽,街上就有許許多多穿著漂亮和服的人群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穿過紅色的鳥居,走上石階,路兩旁是落英繽紛的櫻花樹。再上面就是熱鬧非凡的廟會。
各種游街表演,還有不同攤位的吃食與游戲,這一路看的中也目不暇接。而在白煙眼中除了熱鬧的廟會,還有惡心丑陋的咒靈。
她皺著眉,大大小小的咒靈祓除好幾個,視野才勉強干凈了些。
白煙其實并不喜歡太過喧嚷的場景,她無波無瀾的眼神掃過人群,寒戾的氣勢讓人群都不由得繞著他們走。
也只有中也沒有在意,溫熱的小手緊牽著冰涼的掌心,帶著她在人流中行走。遇到感興趣的就停下,白煙很自然的負責給錢。
看著中也捏著倒勾,仔細的學習別人是如何玩釣水球。站在他身后的白煙看到這這一幕突兀的又想起了太宰治。
曾經(jīng)他也是這樣在祭典里跟在她身后,她負責玩,他就負責給錢。明明他的錢都被海水沖走了,也不知道他哪兒來的錢。
【人來人往的廟會讓白煙有些躊躇。因為長時間躲在海中,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到這么多人了??諝庵惺澄锏南阄端劜坏?,倒是人類身上散發(fā)的肉香讓她有些著迷。
把腦子里食人的欲望強行壓了下去,白煙膽怯的向后退了一步,將自己藏在樹后。她有點后悔答應太宰治的來這里了。
太宰治看出她的退縮之意,彎下腰湊近白煙帶著面具的臉,夸裝的調(diào)侃道:“哇...看到這么多人,你不會再面具下面流口水了吧?”
白煙被此話激的跳腳反駁:“才沒有!不就是人嗎?你的肉比他們香多了我都能忍住,還怕這點人?我只是不習慣待在人群密集的地方?!?/p>
太宰治面具下的嘴角抽搐,又稀奇的感嘆道:“食人鬼居然有恐人癥?這是個笑話吧?!?/p>
“...閉嘴?!卑谉煱T癟嘴,硬著頭皮走了進去,看著擺滿一排排的路邊攤的小吃,光是看著她的腦子里就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從前嘗過它們的味道。
肚子咕嚕咕嚕的在叫,離上次吃掉的那個特級咒靈已經(jīng)過去兩天了。海底的生物根本不能讓她飽腹,白煙瞅著賣鐵板魷魚的老板肩上有一只攀附著的咒靈。
指尖微動,一縷紅霧悄無聲息的繞過攤子,爬上了那只咒靈的身體。一瞬之間,咒靈便消散不見,紅霧饜足的蕩成波浪狀,退回到白煙的指尖。
“誒?突然一下感覺輕松了不少啊?!笨爵滛~的老板動了動肩膀,又看向站在攤位前一動不動的白煙爽朗的笑道:“小姑娘要不要來一串呀,我做烤魷魚好幾年了,絕對保證好吃!”
白煙沒有理會老板的話,收回了紅霧轉(zhuǎn)身就走
‘比起吃魷魚,我覺得你的肉比魷魚更有味道?!?/p>
這樣的想法從白煙腦海中冒出,讓她不由得在人群中頓住了腳步,她咽了咽口水,面具擋住了她驚恐的神情。
雙手攥成了拳頭,擋住了變得尖利的指甲,也扎破了她的手心,鮮血從指縫滲出。
太宰治一直跟在白煙身后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像是實驗室的研究員觀察一只在牢籠里痛苦掙扎的小白鼠。
直到看到她指縫中的鮮血,才好心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領著她走到了無人處。
“怎么了?”太宰治看不見她面具下的神色,卻從她的肢體感受出她在恐懼著什么。
松開捏緊的拳頭,掌心的傷痕愈合,鮮血也變成紅霧消散。白煙垂著腦袋低聲說道:“想吃烤魷魚…”的人
低著頭的她沒有看見太宰治眼中的審視,那樣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皮膚與骨骼下,直接看到大腦最深處的陰影。
只一瞬之后他又恢復了往日的常態(tài),從口袋里的拿出那枚硬幣拋了拋,尾音音調(diào)微揚,帶著些逗弄的笑意說道:“可是你沒有錢誒,五十円也買不了烤魷魚。”
“……我本來就嘗不出味道,只是想到從前有些不甘心罷了。”白煙上手想去搶回自己唯一的錢。
太宰治卻不再拋,又將硬幣揣回了自己的兜。他握住白煙的手腕走向廟會的另一邊:“那就不要去看那些吃的了,我們?nèi)タ磩e人玩兒撈金魚吧。”
白煙想到兩個人都是口袋比臉還干凈的窮鬼,不可置信的站定在原地,軟糯的嗓音帶著憤怒問道:“所以你帶我來就只是看別人玩兒的嗎?!”
太宰治見拽不動人,只好退回到白煙身后,推著她的肩膀繼續(xù)向前行走,語氣調(diào)笑的說道:“逗你的,這次我有帶錢,我請你玩。”
白煙不情不愿的被他推著走,太宰治負責掏錢,白煙負責玩,可她這個游戲黑洞幾乎把所有游戲都玩了個遍,卻絲毫沒有收獲,哪怕是釣水球撈金魚都純純屬于浪費錢。
太宰治站在她身后,看她失敗了一次又一次,耐心耗盡后抓狂的揉亂了自己的頭發(fā),小聲的在后面發(fā)出嘲笑聲,被白煙逮住。
她氣鼓鼓的把手中的鉤子丟向太宰,面具下的臉扭曲的想咬人:“好笑嗎?那你來!”
“誒?”太宰治接過后蹲下身嘗試了一次,察覺到鉤子上的吊線快要斷裂,他直接松手,鉤子連著水球一起落入水中。
他掩飾般的站起身插兜說道:“時間快到了,馬上該放煙花了,我們?nèi)フ覀€好地方看煙花吧?!?/p>
“嘁…不過如此?!卑谉煵恍嫉目聪蛩÷晢魡?。
太宰治走在前方,抽出兜里的手隨意的擺到:“我聽到了哦。”】
“姐姐你看,我成功了!”中也捧著粉色的水球舉到白煙眼前高興的喊道。
白煙呆愣的看著他手中的水球,淺淺一笑夸獎道:“中也真棒!”然后又付了些錢給老板,拿到許多吊鉤蹲下身虛心求教:“怎么做到的?教教我?”
“啊...額,好的?!敝幸惨粫r有些沒反應過來。因為平時的白煙,遇到做不來的事要么選擇直接不做,要么就試圖掩蓋罪證,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虛心的白煙。
他會心一笑,蹲在白煙身邊,學著她平日里叮囑教導他的神情,耐心的給她示范。
熱鬧喧囂的廟會,明亮暖黃的燈光倒影著緊湊在一起的小小影子。飄蕩在深淵末日的靈魂仿佛被小小的吊鉤又重新拉回了人間。
<太陽下山了,夜里也有燈打開。你看,這個世界并不壞。>
——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