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宮內(nèi)總是安靜的。
宮尚角的書房尤甚,此刻他在書桌前提筆寫著什么,桌前那方墨池,泛起淡淡的漣漪,一圈圈蕩漾開去。
他抬起頭,換了下人著裝的葉昭昭乖順地跪下行禮。
葉昭昭角公子,我來為您磨墨。
沒有宮尚角的命令,她始終沒有抬起頭。
宮尚角便這般俯視著她,眼神冰冷,面露不悅,隔了許久都未曾讓她起身。
葉昭昭未曾抬頭,卻察覺到宮尚角緩緩行至了她的身前,那雙黑色云紋的靴子就在她膝前幾寸。她被籠罩在宮尚角的陰影之下。
宮尚角你可知擅自入我書房該受什么罰嗎?
他的眼神比池水深邃。
聲音沉穩(wěn),卻帶了幾分微不可察的怒氣。
葉昭昭未曾害怕,卻乞憐般的拽住了他的玄色衣袍,上好的綢料握在手中,幾分涼意。
葉昭昭角公子,是其他人告訴我您需要人磨墨的。
葉昭昭我并非擅自進入您的書房。
葉昭昭沒有半分慌亂,娓娓而道。
宮尚角就那般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這人生了張嬌嫩的臉龐,極具欺騙力,所以自己才會心軟帶她回宮門。
可她分明沒有表面那般單純。
宮尚角出去。
他憑何信任這樣的女人。
宮尚角毫不留情地將衣袍從她手中拽出,聲音更是不含半分溫度。
葉昭昭角公子不相信我嗎?
她自作主張地抬起了頭。
可對上的是卻是宮尚角那冷若寒霜的眼眸,似融了萬兩雪般。
宮尚角出去。
宮尚角我不想再說一遍。
葉昭昭這才頗為猶豫地起了身,從書房中出去,方才出門便瞧見左右兩側(cè)的下人們,不出所料的,她們皆是不懷好意地看著她。
仿若將她當(dāng)做螻蟻一般,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欺騙。
可令她們沒想到的,葉昭昭也勾唇。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們在騙她,可她偏生裝出聽信她們的話的模樣,畢竟,只有這樣才能一步步賭下她的籌碼。
龍?zhí)?/a>你笑什么?
看見葉昭昭唇角揚著,那雙眸子直勾勾看向她,她竟沒由來地心慌,連一時都忍不住便發(fā)問。
葉昭昭笑姐姐明明已經(jīng)長得丑陋,偏生也配了一顆丑陋至極的心。
她如往日一般笑著。
可如今看著卻帶上了十足十的嘲諷,尤其她笑著說的話,更讓人倍覺恥辱。
她分明急得跳腳,卻又忍住。
龍?zhí)?/a>如今離角公子的書房近我不好教導(dǎo)妹妹,妹妹可等著吧。
對著這樣的威脅,葉昭昭依舊笑著。
這話對她沒用,那下人也只能閉了嘴,可心中那氣始終咽不下。
直至午間用膳時。
下人們住在一處,吃自然也是在一處的,只是每日吃食都有定量,有人吃的飽便有人餓著肚子。
果不其然,待到葉昭昭去時,連個饅頭都不剩,只有那下人高傲地看著她。
龍?zhí)?/a>呦,妹妹來晚了呢。
龍?zhí)?/a>恐怕妹妹今日要餓肚子了。
本以為終于可以激怒她。
可是葉昭昭卻依舊不在意地勾唇。
葉昭昭姐姐這身材自是需要多吃些的,若不然姐姐實在吃不飽夜里再同什么牲畜搶起食來,便不好了。
發(fā)覺當(dāng)真說不過她,甚至還有旁人也在偷笑,那下人雖憋著口氣卻也只能咽下去。
畢竟葉昭昭也餓著肚子,她的目的達到了。
葉昭昭倒不在意這口飯,只瞧著她愈發(fā)生氣卻無可發(fā)泄的模樣笑了笑,出了房間,尋了個地方便坐下了。
而這一幕,恰好落入宮遠徵的眼中。
站在角宮書房中,他恰好可以看到她,看到她不過一日便瘦了許多,當(dāng)真是被他嬌養(yǎng)慣了,受不得苦。
宮尚角才一日,你就想那個藥人了?
宮尚角在宣紙上落下一筆。
那墨水滲透于紙張之間,無聲無息。
宮遠徵哥,我……
似有幾分啞然。
宮遠徵我明天不會來了。
可看到她便心中隱隱幾分痛意。
好似看到自己精心養(yǎng)的寵物被旁人奪去當(dāng)了家畜一般畜養(yǎng),瞧見她灰頭土臉的模樣,總有幾分不忍甚至不甘。
看到她如今穿的是下人的衣裙。
他不免想起,今早時,他習(xí)慣性的吩咐下人為她備好衣裙,卻恍然想起她已離開徵宮。
其實他從未如表面的云淡風(fēng)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