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門被推開,發(fā)出了一聲低沉的輕響,宮尚角和金復(fù)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門口。
明杳棲已經(jīng)卸下了昨日那件披風(fēng),但那染有斑斑血跡的衣裙,仍然在她身上。
她就這樣,站在門前,看著宮尚角。
宮尚角的腳步卻停住了。
沒事就好。
明杳棲.“尚角公子,是在擔(dān)心我的安危嗎?”
一步一步走近,直到在宮尚角面前,明杳棲才停住了腳步。
金復(fù)“才去休息的…”
金復(fù)突然開了口,只是口齒不太清晰。
大概是覺得尷尬,說完這句話,他就從禪房跑了出去。
禪房內(nèi)只剩下明杳棲和宮尚角。
宮尚角“金復(fù)說話不清楚…”
宮尚角“姑娘為我處理了傷口,我自然也要關(guān)心姑娘的傷勢?!?/p>
察覺到明杳棲的貼近,宮尚角將左手背在了身后,身子也不動聲色地向后靠了靠。
明杳棲.“沒有其他的話要說了嗎?”
明杳棲再度靠近,但宮尚角卻未再后退。
其實,每次只要他順著明杳棲的意思來,明杳棲反倒會主動保持距離。
果然,明杳棲先后退了。
明杳棲.“人在意識不清晰時,嘴中呢喃的,可能是平時不會說出口的話?!?/p>
明杳棲.“公子昨夜,可不像現(xiàn)在這樣…客氣,還是疏遠(yuǎn)?”
宮尚角“明姑娘……說笑了?!?/p>
宮尚角仔細(xì)回憶,卻始終想不起,自己昨夜有沒有說過什么特別的話。
明明克制了,應(yīng)該什么都沒說才對。
宮尚角“不過是些感謝的話,只是表達(dá)的有些……”
明杳棲.“其實你什么也沒說?!?/p>
一抹計謀得逞的笑意,悄然在明杳棲的唇角蔓延開來。
察覺到自己被詐的宮尚角,臉上的神色頓時僵了。
也是在這一瞬間,他突然察覺,自己的藥袋子不見了。
明杳棲順手牽羊。
明杳棲.“這里面,為什么裝了我的東西?”
藥袋子被明杳棲緊緊攥著,不顧宮尚角的阻攔,她伸手從里面取出了那枚早已碎裂成兩截的玉佩。
斷裂的白玉羊脂玉佩,被摩挲了三年,歲月的痕跡已悄然爬上了它的表面。
宮尚角“我……”
如果懂得如何表達(dá),那些深藏心底的話語,宮尚角在許多個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夜里便已想好訴說。
可每當(dāng)面對明杳棲時,他便像是被無形的繩索束縛住了思維,那些話語如同被困在迷宮中的蝶,找不到出口。
就像想見,卻又不敢見一樣。
明杳棲.“玉蘭花開的時節(jié),我與公子相遇,玉佩卻丟了,公子將它留了三年?”
見他不言,明杳棲繼續(xù)開口。
明杳棲.“公子善良,在外遇到每一個女子,都是像對待我這樣對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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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那晚,他住進(jìn)隔壁客房,一有動靜發(fā)出,他便出現(xiàn)在門口。
那時,明杳棲心底便有了疑慮,等到儼桃告訴她,那個人死狀極慘的消息后,懷疑的種子便在她的心里生根發(fā)芽。
就像她能猜出,那寒冰箭草是出自他之手送來一般。
上元夜,他出現(xiàn)得那樣突兀而又湊巧,而后選擇一直跟在她身側(cè),閑言碎語傳出時,他也會替她生氣。
乞巧節(jié)那日,樹下許愿,她的猜測愈發(fā)明晰起來。
昨日,她本來只是想親自驗證心中所想,卻在問題問出前,遭遇刺客。
那一擊,她明明可以躲避,可他卻義無反顧地挺身替她擋下。
入夜,她幫他整理衣衫,手指不小心觸碰到藥袋子中的玉佩時,一切都明朗了。
她的猜測,從始至終都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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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賭的,也賭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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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相同的恨,更能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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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杳棲.“宮二先生?!?/p>
明杳棲.“真是惜字如金。”
禪房中,寂靜如水。
明杳棲將藥袋放在了宮尚角身后的床榻之上,玉佩,仍被她握在手中。
她靜靜地站著,心中泛起一絲難言的滋味。
見宮尚角依舊沉默不語,明杳棲微微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欲走。
宮尚角今日不愿意回答,她便等明日。
明日若還不開口,便再等下去。
心是騙不了人的。
這世間,應(yīng)該不會有人平白無故地將一個與自己毫無牽絆之人的玉佩保留三年,然后攜于身畔吧?
宮尚角“明杳棲……”
宮尚角“我的刀上沾過許多人的血,我從來都不是什么純善之人。”
在明杳棲停頓之際,宮尚角走到了她的身前,握住了她的手。
宮尚角“你覺得,”
宮尚角“什么樣的回答才是最好的?”
宮尚角的問題,已經(jīng)在回答明杳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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