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停下,夢踏上車,紅梅有些害怕,便立在車門前,醒來欲扶她,但又擔(dān)心她會發(fā)怒。
那司機喊了一聲,“你到底上車不上車?”
蘇醒想也沒想,一把將她拽進了車子里。
看到有人上車,那輛車才猛地一踩油門。紅梅還沒來得及上車,車子就沖了過來,她一個沒坐過車的人哪里受得了,趕緊松開了手,身子向后倒去。
醒來嚇壞了,彎腰用兩只手撐著她的肩頭和腦袋,然后抱著她站了起來。
紅梅被嚇壞了,急的都快哭了。
“你還好嗎,是我不好,沒有幫你坐下?!?/p>
“還好,還好?!?/p>
她坐在了窗戶邊,醒來也不在她身邊,就在她后面。
有的人不是并排地坐在一起的,也不是并排走的。兩人剛定親,醒來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在梅花旁邊坐下。
大巴車?yán)锏娜瞬簧?,大部分都是男人和女人,但卻很少有人交談,顯得很安靜。
紅梅站在車窗前,望著車窗外的景色,感受著迎面吹來的涼風(fēng),感覺坐在車上是如此的愜意,要是能安靜一點該多好。
梅花在看著門外,醒來也在看著梅花,看著她扎著漂亮的馬尾,一點也不覺得疲憊。
大約二十多分鐘后,陸續(xù)有人上了車。一個頭發(fā)上涂著油漬的年輕人,沒有去看那朵梅花,而是徑直走到了他的身邊。
他一邊走一邊吹著哨子,在車廂里轉(zhuǎn)了一圈,然后又轉(zhuǎn)過身來,看了看紅梅。
她本來是想透過窗戶往外看的,可那油膩少年的哨子聲音很大,而且距離梅花很近。紅梅不耐煩地翻了個身,朝他擠了擠眼睛。
那油膩男一看她的臉色,就高興起來:“哎,妞挺俊,干嘛呢?”
紅梅根本不理會。
“喂,你干嘛不搭理我,是不是擔(dān)心我把你給吞了?我要到永寧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紅梅就當(dāng)什么都沒有聽到。
“你是從哪里來的,嫁人了嗎?”
紅梅斜睨著他。
那油膩的少年哈哈一笑,摟著她的肩膀道:“你若不提夫家,我就——”
他話音未落,蘇醒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破口大罵:“媽的,從你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打你!”
青年挨了一記重拳,腦袋一歪,直接從座椅上掉了下去。
“媽的!你|他|媽是誰?”光頭青年被揍得暈頭轉(zhuǎn)向,還在破口大罵。他站起身,發(fā)現(xiàn)醒來正盯著他看,便從衣兜中抽出一柄小刀。
醒來甚至都沒有看到他從衣兜中拿出來的東西,那把小小的水果刀已經(jīng)刺到了他的身上。醒來察覺到了危機,身體一側(cè),伸手一推。
他的手被水果刀割破,有血流了下來。
“啊……!”一聲凄厲的慘叫響起?!澳悖阍趺茨苡玫?,這是要進監(jiān)獄的!”
蘇醒一把將梅花拽到一邊,既然已經(jīng)流血了,他當(dāng)然不會讓這個油膩的年輕人好過。
“你不要命了,居然還想動刀!”醒來的話音剛落,又是一頓拳打腳踢,那人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手中的水果刀就掉落在了地上。
那油膩男被打翻在地,紅梅趕緊一把將他拽了回來,“住手,住手,住手!”
醒來還不解恨,狠狠地踹了那年輕人一腳,被紅梅拖了好幾次,才把他給拽了回來。
紅梅連忙摘下蘇醒送給她的粉紅色圍巾,遞給蘇醒道。“你看看,你的褲襠里都是血。”
包扎完之后,兩人這才注意到,那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年輕人,已經(jīng)一動不動了。
車?yán)锏娜硕俭@呆了,難道有人殺人了?
年輕人站了很久。
紅梅嚇得花容失色,嬌軀瑟瑟發(fā)抖。你下手怎么這么狠?這可咋辦?這可如何是好?”
蘇醒道:“不用擔(dān)心,他只是受了點驚嚇,不會死的。他占了我未婚妻的便宜,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觀?”
“你揍他一頓也就罷了,可你老往我身上砸,我也拽不住??!你看看,他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醒來,難道他真的已經(jīng)……”
她擔(dān)心的是,如果真的殺了她,醒來會被關(guān)進監(jiān)獄,甚至可能會被判處死刑。最重要的是,她把醒來揍了一頓。
醒來看到紅梅在哭泣,全身都在發(fā)抖,車?yán)锏钠渌艘捕急粐槈牧?。一開始,司機還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就把車子停下了。
“放心吧,他沒什么大礙,我留了點力,不會傷到他的。”醒來安撫了幾個人,讓他們冷靜下來,然后推了推年輕人。
司機看了看,也沒多說什么,道:“你這人啊,脾氣不好,以后不要隨便動手,給他點顏色看看,你媳婦都被你給嚇壞了。”
醒來的時候,年輕人被推開了,但是被人拍了一巴掌,想要爬起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假裝被人揍了一頓,其實他的頭、腰、腰都疼。
事實上,他是害怕再次被喚醒揍一頓。
醒來發(fā)現(xiàn)年均霆已經(jīng)醒了,卻沒有起身的意思,她一腳踹在他身上,“你要是沒什么事,就給我滾開,我看你是不是要踹你一腳!”
油膩青年死活不肯起來,醒來一腳踢在他屁|股上,卻沒有踢到他的頭上。
就在他要踹他的時候,紅梅一把抓住了他,叫道:“醒醒,我求你了,不要打我了!如果他真的醒來了,你就幫他一把,不要再動手了?!?/p>
醒來看著她哭泣的樣子,當(dāng)然沒有繼續(xù)出手。他將那個油膩的年輕人扶了起來,讓他坐下,年輕人見他力氣這么大,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于是將那柄小刀塞回了自己的口袋。
年輕人揉著腦袋,揉著腰,揉著后背,心里卻是一片慌亂,他不敢去看蘇醒道:“他把我的腦袋給砸壞了,肯定是腦子壞掉了,骨頭都斷了,趕緊賠吧!”
還不等紅梅開口,蘇靜就把頭探了出來,冷笑道:“賠償?你有多少腦子?你占我媳婦的便宜,我不殺你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
“撩妹?我只是想知道她嫁人了沒有,怎么就不能問了?”
“人家都不理你了,你還能去打聽?還有,你沒做錯什么,為什么要摟著人家的肩膀,這不是欠揍么?”
那青年說不出話來,對著紅梅伸出了一只手,“趕緊給我賠,200!不然我就去警察局,讓你的未婚夫坐牢!”
紅梅本想和稀泥,可又拿不出二百來,于是從兜里拿出了十元大鈔,說道:“就這些了,你拿不拿?”
年輕人一臉厭惡地盯著這張鈔票,卻還是把手伸了過去。
醒來一把奪過那疊鈔票,強行放回了她的兜里,“什么賠償,紅梅,你不用管他,我可是坐牢的,怎么會害怕坐牢?”
年輕男子一愣,坐牢?他有些急了,遇到不怕死的家伙了,自己要是繼續(xù)要,恐怕又要挨揍了。他只能緩緩收回了伸手,揉著紅腫的額頭,強忍著怒氣,不敢吭聲。
經(jīng)過剛才的爭吵,車廂里的人都不敢多說什么了。
默默的在紅星磚廠里坐下,醒來與梅花下車。
醒來向右一指,“紅梅,前面就是磚窯,步行5分鐘?!?/p>
紅梅根本不理會。
“你這是在發(fā)怒嗎?”
紅梅一直向前,連個右拐都沒拐。
“紅梅,這里是磚廠啊,干嘛要走???”
紅梅大步向前,蘇醒緊隨其后。
正在往前走的紅梅,忽然停下了腳步,醒來怎么也沒想到她會忽然停下腳步,整個人往前一撲,險些撞倒了梅花。
紅梅又好氣又好笑,“瞧,你也太沖動了吧!萬一你在車?yán)餁⒘巳?,那我呢??/p>
說到這里,紅梅的眼中也流出了淚水?!叭绻銥榱宋覛⒘怂?,還讓她償命,那我豈不是寢食難安?”
醒來也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擔(dān)憂,她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fù)過來。
“紅梅,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該揍他,但他罪有應(yīng)得,不對,他不該揍我,我不該揍他?!昂昧撕昧耍t梅,不要再哭了。”
醒來看著梅花這個樣子,心中一痛,他明白,這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道歉有個屁用,你要認(rèn)清自己的錯誤,你的力量很大,如果動不動就吵架,那我就不結(jié)婚了!”
“我以后不會了,不會了!你可千萬不要跟我說什么不要娶我,是我不對,是我不好,我我我我……”
醒來急得語無倫次,如果紅梅因此不愿意跟他結(jié)婚,那該怎么辦,但木已成舟,總不能從頭再來吧。
紅梅看著他被自己的一句話嚇得渾身發(fā)抖,心中一軟,說道:“你可以給那些小混混一點顏色看看,但也要小心,不要一言不合就下殺手。看你手上的傷口,也不能再往磚窯里鉆了,得趕緊到醫(yī)院里去治一治,然后給他配些藥。”
醒來感覺自己原本是想讓梅花出去游玩的,可如今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她也有些不高興,心中十分愧疚?!凹t梅,我真沒什么事兒,咱們先回磚窯,等會兒再到那邊新開張的飯店吃飯,那里面的糖醋魚可香了,而且……”
“你的手都傷成這個樣子了,還惦記著吃飯?”
醒來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道:“一點皮外傷,不算什么,只是……只是弄臟了你的圍巾?!?/p>
“你的圍巾弄臟了可以用水沖洗,但是如果不及時治療的話,很可能會發(fā)炎,到時候你感冒了,頭疼也就算了,萬一得了破傷風(fēng)怎么辦?”
蘇醒道:“不用了,我經(jīng)常受傷,有一次跟人吵架,手臂上有一把刀,我被警方抓住了,住院了,用紗布包扎了十多天,然后就好了,然后我就被關(guān)在監(jiān)獄里了,算了,我們也沒有交通工具,只能步行到中午了?!?/p>
紅梅更在意的是“被人用刀割了”這四個字,這讓她很是心疼,估計要休養(yǎng)好幾個月。
“他怎么會對你動刀?”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
她要了解的是,醒來究竟是如何被捕入獄的,這九個多月她是如何熬過來的。
這件事情,兩年多以來,醒來從未對任何人提起監(jiān)獄中發(fā)生的事情,即便是被問及,他也是閉口不談。
所以,他也沒打算在紅梅面前藏著掖著。他看見道旁有一大片石板,便用衣袖拂去,叫梅花坐下來。
說著,他便在路旁席地而坐,道:“兩年前發(fā)生了一場大干旱,田里的莊稼都快裂開了,沒有了水,莊稼也就沒有了?!暗谄呓M的人在胡江的時候,用沙包堵住了水,所以第八組和第九組和第十組的人都沒有水了,這條河是蘇家村的,七隊?wèi){什么要獨吞?然后,然后他們就動手了,我們這支隊伍打敗了他們,把他們的沙包給弄下來了,但我卻進了監(jiān)獄?!?/p>
“你不應(yīng)該沖鋒陷陣,更不應(yīng)該對別人下殺手?!?/p>
“除了我,誰也不能走在最前面,不然我們就輸了。那時候大家都瘋了,要不是我膽子小,早就被人給廢了,我的手臂不是被人用菜刀給切了么?”
紅梅心中一動,想了想,問道:“你在監(jiān)獄里過得很辛苦嗎?”
說到監(jiān)獄,醒來嘆了口氣,笑著說:“日子過得很艱難,日子過得很艱難,每一天都過得很慢。在審訊的時候,他們都被放了出來,就我一個人被抓了起來?!?/p>
紅梅暗道:“都怪你,你站在最前面,下手那么重,我自然要拿你做榜樣?!?/p>
“坐牢就慘了,跟你一個房間的人都很陌生,做的事情也不一樣。有些人是因為殺戮和縱火才來到這里,有些人則是因為饑餓難耐,想要去偷一些食物。有些人,就是愛惹是生非,動不動就打人,動不動就是一頓臭罵,而有些人,膽子小,在那里只能挨打挨罵?!?/p>
“你是不是在那里受了委屈?”紅梅擔(dān)心勾起他的傷心往事,小心地問道。
蘇逸云淡風(fēng)輕的笑道,“的確是有些人想要占我便宜,不過他也沒辦法。本來我是不想招惹他的,可他卻讓我?guī)退丛瑁覐膩頉]有幫過他洗澡,我一拳打在他身上,打得他躺在那里爬不起來,看到我就哈哈大笑,不讓我做任何事情?!?/p>
紅梅想了想,自己這一身肌肉,還真沒人敢惹自己?!鞍凑漳愕恼f法,沒有人會來找你麻煩,你在這里過的很滋潤,為什么要說辛苦?”
醒來嘆口氣,“雖說不會有人來找我麻煩,但天天被人欺負(fù),心里也不是滋味。每個囚室都有一位‘首領(lǐng)’,其余的囚犯只能被虐待和毆打,我能照顧好自己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但也沒辦法去揍那些頭目,否則我就永遠(yuǎn)出不去那個監(jiān)獄了。”
停頓了一下,他繼續(xù)說:“監(jiān)獄,監(jiān)獄并不是讓你天天待在監(jiān)獄里,而是讓你去做苦工。我們的腿上都戴著鐐銬,還有一根長長的鎖鏈,像冰糖葫蘆一樣,一個也跑不了?!?/p>
李香梅聞言,鼻頭一酸,卻也露出笑容。
“監(jiān)獄里還有人拿著槍盯著我們,兩個人盯著八十多個犯人,”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一秒鐘都是一種折磨,我每天工作的時候都會埋頭工作,直到筋疲力盡,不愿意去思考任何事情。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我也覺得很難受,所以我把石頭放進了兜里。”
“你為什么要收集石頭,難道是為了打獄卒,自己跑路?”
“噗……”醒來被紅梅這么一問,還真是可愛,“這么多人,都被鐵鏈鎖住了,我還能跑嗎?他們都被關(guān)了十幾年了,我也不差這點時間。我在我的衣袋里放了一塊石頭,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就數(shù)一塊石頭,這樣我就可以更快地離開這里,我希望石頭更多。到那時,兜里的小石頭就成了我的寄托,呵呵。”
紅梅仿佛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默默地跟在他身邊。
她想,經(jīng)過上次的事情,經(jīng)歷了那樣的折磨,醒來之后,他就會知道怎么做,不會再讓她進監(jiān)獄了。
片刻后,她從地面拾起一塊石頭,遞到他手里,戲謔道:“這是你最愛的石頭,拿去吧?!?/p>
醒來看了看那塊石頭,發(fā)現(xiàn)和自己的寵物狗很相似,還挺可愛的,便將石頭收了起來。
說完,他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道:“我們先到磚窯里,認(rèn)識一下新認(rèn)識的幾個人,大家都挺熱情的,都等著我們結(jié)婚了?!?/p>
紅梅臉色一紅,扭過頭去,不敢與他對視。
紅星磚廠基本上全是開放式的,就是一間小小的土房,幾名會計,一名出納員。他們常年在戶外工作,只有在大雨來臨時,他們才會躲進屋子里,因此,他們的皮膚都是黝黑的。
當(dāng)醒來和紅梅走進來的時候,三十多個工作人員立刻圍了上來,一邊聊著天,一邊看著她,讓她很不自在。
“姓辛的,你運氣真好,娶了個如花似玉的媳婦!”
蘇醒俏臉一紅,道:“我們才剛訂了婚,還不能這么喊?!?/p>
“等著吧,今年年底我們就可以結(jié)婚了,到時候你就有孩子和爸爸了。”
大家也都笑了起來。
很快,所有人都要回去工作了,除了和醒來關(guān)系最好的兩個人之外,其他人都離開了。蘇曉給紅梅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兩位好友,其中一位是蘇昌盛,是覺醒家隔壁村的,二十二歲,還沒有結(jié)婚。還有一人,住在云橋城,距蘇家不算太近,名叫李光禮,年僅十九,已許了親。
幾個人在石頭上坐下說了幾句話,然后看到磚場的負(fù)責(zé)人笑呵呵的走了出來,蘇昌盛跟李光禮則是繼續(xù)工作。
醒來見天色已晚,便和梅花一起前往附近的餐廳。
進入餐廳后,醒來詢問了一下紅梅的喜好。紅梅看到菜單上的價格,也不敢再多說什么了,道:“一人一份,這么多錢!”
覺醒明白了,她也是為了節(jié)省開支,便微笑著說:「飯店午飯是沒有稀飯的,從前糧食短缺的年代,人們常說,人是鐵,一天不吃飯,肚子就會餓死。不過這年頭可不一樣了,忍饑挨餓的農(nóng)戶已經(jīng)很少了,再加上這一年都是自己一個人種,收獲很好,西瓜也有收入,這下可不光要管飯,要管好。”
醒來小時候就是個吃貨,除了喜歡吃之外,還喜歡思考怎么做飯。
“那就來一份糖醋魚,辣子雞,一碟蔬菜,最后來一份香菇濃湯?!?/p>
紅梅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要的東西太多了?!?/p>
她又看看菜單上的價格,“一碟糖醋魚2.5元,麻辣雞肉2.5元!就是一碟三角的蔬菜,四毛菌羹,都不是便宜貨。這樣吧,我們再來一份蔬菜,再來一份蘑菇湯,七毛,再配一份飯,剛好一元?!?/p>
醒來知道,紅梅是個節(jié)儉的人,不會去飯店吃飯,她會認(rèn)為一切都很貴。
“紅梅,這些都是不錯的選擇,等我吃完了,我回去再想想怎么做,這樣我們就可以在家里吃上糖醋魚,再也不需要花錢買別的東西了,對不對?”
紅梅也明白,醒來不過是想讓自己多吃點東西。她倒是很想知道,以后醒來會做出什么好吃的東西來,那樣的話,她不但能嘗到美食的味道,還能邀請一些親朋好友來家里做客。
兩人討論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三個小菜,糖醋魚,辣子雞,蘑菇湯,至于蔬菜,他們一家人每天都能吃到,也不用花錢。
紅梅默默地計算著,這些東西,一共是5.07元,再加上大米,一共是6元,實在是太昂貴了,讓她心疼不已,六元可以換一套不錯的純棉襯衣了。
飯菜還沒有上桌,醒來就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小販在店門口叫賣,他很是好奇,就招呼著紅梅過來看看。
這小販在村串巷挑著擔(dān)子,沿途有不少人看著,也有不少人肯用樺錢來購買。
改革開放沒多久,很多人對小商販還是很反感的,總覺得他們是暴發(fā)戶,在他們看來,那些人就是一群不要臉的人。
紅梅把雞蛋賣到劉大嬸那里,也是為了賺點工錢,暗地里也有幾個人在背后說她壞話。說著說著,鄉(xiāng)親們都很熱心地給紅梅家里捎雞蛋。
村里的人都怕,如果紅梅停了,他們的雞蛋就沒地方買了,劉大嬸已經(jīng)不來了,送去鎮(zhèn)路也不方便,為了十個雞蛋,千里迢迢地跑一趟,實在不值得。
若是有人看到有貨郎來村,肯定會很感興趣,會湊過來看看,也不管他們看不上貨郎,就是看中了貨郎們的一些小玩意兒,什么都要,就怕沒銀子。
這個小販一進來,立刻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甚至是餐廳的兩個阿姨,甚至是紅星磚廠的一些員工,也都拿著自己的飯碗走了進來。
當(dāng)蘇醒帶紅梅走過去的時候,貨郎手里捧著一塊蚌肉,向眾人解釋道:“這是蚌肉,涂在臉上、手上都不會開裂,無論大人還是孩子,都可以使用?!?/p>
“能不能和豬油相比?”有人問。
“那是,你的臉太油膩了,涂了之后很快就會被肌膚吸收,我把它送給了我的孫子們,他們的臉都很嫩?!?/p>
“怎么賣?”
小販攤了攤手,“不貴,五分。”
“五分錢一只蚌殼?很貴的,抵得上十個雞蛋了!”一個大媽一臉肉疼,家里那么多人,怎么也要三箱。
雖然價格不菲,但還是有人愿意購買,三個磚窯的工人,說要送給自己的妻子和女兒。
夢醒也拿出一元來,說要兩箱,一箱是媽媽的,一箱是給紅梅的。
醒來不但給她買了蚌油,還給她買了一條紅發(fā)帶,還有一條用白樺樹打成的繩子,看起來都很漂亮。醒來心意已決,她也不好阻攔。
⑧"0"電子"史"/"/"/"/"0'0'2"
紅梅雖然很愛這些,可也不想花錢。
她并不希望樺醒拿出那么多錢,畢竟她也清楚,覺醒賺錢不易,那可不是誰都能干的起的。
她不禁在貨郎那里算了一下,樺了二元二,等下要交六元的伙食費,還有兩元的車費。
我的上帝,今天要樺去十美元二美元!她一個月只賺了十三到十四美元。
要知道,在磚窯里做粗活,從早六點到六點,中間還得有一個小時的午休時間,一天才三元。
兩人重新坐在餐廳,紅梅拿出一張五元大鈔,道:“阿強,這一趟樺,我們花了很多錢,但這筆錢,可不能讓你一個人掏腰包。這五元你就收下吧,至少我還能出點力。”
蘇醒一愣,隨即大笑道:“怎么回事,你說咱們什么關(guān)系?”
“不關(guān)你的事?!?/p>
蘇醒面露喜色,“你可是我未來的妻子,今年就是我的妻子了,有什么好分享的?老子的就是老子的!我會給你買很多好吃的,比如電視,比如錄音機,比如裙子,比如鞋子,比如項鏈,比如手鏈,比如你想要什么,我們就給你買什么,我們會給你買一棟新的房子?!?/p>
她也不奢望能有多有錢,能和家人和睦相處,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
“我不想聽你吹牛?!?/p>
她還是拿出五美元遞給蘇醒道:“如果你爸媽問起樺的事,你會說什么,他們一定會認(rèn)為我不會管好自己的生活,亂花錢。”
醒來后,強行將五元錢還給了她。
“這是我自己的零花錢,我父母不會要的。我每月在磚窯賺到的25元都要交給家人,其余的都?xì)w我自己,零樺是我自己存起來的,我有18美元。而且,我爹娘一提起你,都高興壞了,怎么會舍不得樺的那點兒銀子。我爸媽都挺好說話的,不用擔(dān)心?!?/p>
聽到未來岳父岳母都很好說話,紅梅也松了口氣。飯菜都上齊了,她也不想要了,反正她也不會要這五元的。
紅梅雖然從小就吃了很多的魚肉,但是她還是第一次品嘗這種味道,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
“真是太美味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醒來看到她吃飯的樣子,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很滿意,對著梅花說:“下次我在家里給你做飯?!?/p>
紅梅有些尷尬地看了他一眼,因為她還沒有結(jié)婚,所以一開口就是“家”,讓她有些尷尬。
飯后,醒來又把她拉到旁邊的堤壩上玩耍。
現(xiàn)在是夏天和秋天交替的時候,兩人站在河邊,享受著清風(fēng)拂面,看著河水流淌,看著遠(yuǎn)方的青山,看著天空中緩緩飄動的云朵,偶爾說上幾句話,很是愜意。
醒來靠在椅背上,雙手支著腦袋,低聲道:“我就知道工作,也不好好看一看周圍的景色,連小風(fēng)都不能吹。我覺得我們周圍的景色很漂亮,等我們賺到了足夠的錢,有空的時候,我們可以到處走走,看看能不能走遍中國。”
紅梅似乎很喜歡這樣的氛圍,微風(fēng)吹拂著她額前的劉海,馬尾也隨著她的動作而微微擺動,顯得格外的美麗。
她瞇起了雙眼,迎著微風(fēng)說道:“你的如意算盤打的太好了,怎么會有這么好的天氣呢?”
蘇醒輕笑一聲,“我只是隨便想象一下,也許以后會有這么美好的一天?”
時光飛逝,已經(jīng)是四點多鐘了,公交車大概在四點半就會經(jīng)過磚廠。醒來與紅梅依依不舍地走到路旁等公共汽車。
醒來帶著紅桃回家,他又步行三個多鐘頭回家。
到了傍晚,李桂樺問道:「你今天和蘇醒呆在一起,感覺如何?」
紅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本想說醒來是個好人,對她也很好,不過還是忍住了,點頭道:“呃,挺好的?!?/p>
李桂樺對自己的女兒再清楚不過了,說“還行”,也算是挺好的。
晚上臨睡前,秀梅與蠟梅搶奪了一把紅玉蛤的油膏抹在自己的臉上。紅梅一臉的肉痛,道:“不多了,不多了!這東西可不便宜,五角錢一瓶?!?/p>
秀梅和蠟梅也去拿了新買來的發(fā)帶和橡皮筋。
“姐姐,這個發(fā)帶很漂亮,比我們新嫂子戴的要漂亮。而且,這繩子上面還打了個樺結(jié),看起來很漂亮,不像我們用的那種,只包了幾根紅色的繩子。沒想到訂婚還能穿這么漂亮,真是太好了。”
紅梅在蠟梅的頭上點了一下,又接過了發(fā)帶,說道:“這是我的東西,你可別亂用。告訴他們,他們會幫你買的,你著急什么?”
梅花抿嘴一笑,秀梅臉上一紅,但還是裝出一副嫌棄的樣子,道:“我又不想出嫁,有什么好看的?!?/p>
梅花看著秀梅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催促她:“睡吧,睡吧!”
接下來的日子,陽光明媚,陽光明媚。
陳家人的樺,已經(jīng)在太陽下暴曬了十多日,每一粒都被太陽曬成了干尸,足足有十多個袋子。他拿著一臺天平,發(fā)現(xiàn)是一百多斤。
這段時間,他們每天都在吃樺樺條,炒樺條,炒樺條,炒樺條,每一種都很美味,但是,他們的胃口太大了,每個人的臉上都冒出了氣泡。
一家一家地拖著樺升到市鎮(zhèn)的糧店,每公斤一點五美分。
李桂樺很細(xì)心,必須先將樺生太陽烘干,然后整理好后,裝進袋子里,陳貴還沒有將樺生帶出去,就被商販們給買走了。
商人的價格是1角6分,這可比鎮(zhèn)子里的糧鋪貴了一角,而且還能省下不少力氣拉去鎮(zhèn)上。
陳家村三組中,還沒有拉去鎮(zhèn)上出售的,也就兩家。陳貴家不說,還有一戶人家被家中的婚禮耽誤了。
李桂樺告訴商販們,他們家的樺生收拾的最好,也最干燥,讓商販給他們開個更低的價格。那人對自己家的樺盛很是高興,居然同意按1角7美分一斤賣。
一共有1200公斤樺盛,留下30公斤回家食用,其余的售價是181美元9美分。只是兩成的價格,就多了21.4美元!
陳貴見誰都微笑道:“多虧了媳婦,我既省事,還賺得更多?!?/p>
陳貴真是太高興了,高興的不得了,這讓村子里的人都是羨慕嫉妒恨,一個個嘴里說著,暗地里卻是羨慕嫉妒恨。
賣掉樺后,醒與父親一起扛著擔(dān)子去給中秋送禮。
月餅十個,肉十斤,白糖十斤,面條十斤,米酒十斤,蘇打十罐。
小軍和小東看到這十罐飲料,眼睛都直了,他們早就想吃了。
兩兄弟雖是羨慕,卻也不敢要,覺醒點了五個瓶子,分別給了紅梅,秀梅,梅花,蕭峻,小東。
小東一飲而盡,吃得津津有味,砸吧砸吧嘴,咂咂嘴,咂咂嘴,咂咂嘴,“這味道,有點橘子味兒,不錯!”
李桂樺看著他這副模樣,真是羞死人了,“看你這慫樣,怎么還添了一瓶酒,還不夠你喝嗎?”
小東又是一飲而盡,才合上酒瓶,道:“我得留著吃?!?/p>
說著,他抱著一罐飲料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小軍比他大一些,知道該怎么做,他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又喝了一大杯,這才收起了自己的飲料。
李桂樺見了,連連搖頭道:“你看那兩個笨蛋,一年只吃一頓飯?!?/p>
蘇醒笑道:“孩子喜歡,下次我再給你弄點。”
說完,他又對著梅花甜甜一笑:“來來來,你嘗一口,味道很不錯。梅花,梅花,你們也嘗嘗吧。”
三個人一飲而盡,梅花一飲而盡,說道:“怪不得小軍跟小東要躲著,這飲料可好喝了!”
眾人哈哈大笑。
醒來的父親蘇保國,給陳貴倒了一杯黃酒,道:“岳父大人,聽說您最喜歡喝酒,正好我心情好,也想嘗嘗,就給您帶了一瓶,您看怎么樣?”
“我怎么會不愛喝酒呢?”陳貴哈哈一笑,“每個人都有自己愛吃的東西,我們這些成年人也有自己愛吃的東西。就是給你帶了這么多禮物,讓你大老遠(yuǎn)的跑過來?!?/p>
“沒關(guān)系,既然是一家人,那就是一家人了。第一年的時候,我一個人做得很好,樺生賺了二百美元?!?/p>
陳貴驚道:“你們家的地還不到我們家的一畝地,憑什么你們的地就能超過我們家的二十元?你們家有幾公斤,多少錢?”
蘇保國連忙解釋道:“我聽說,你們家樺生長得很好,雖然地有點小,但也挺好的,你們兩個都很會種田。我們家是個商販,一塊六塊錢一公斤,因為地大,就多買了二百多公斤?!?/p>
陳貴想著,自家的田地肥沃,又不是自己的岳父岳母有本事,所以才會有這么大的收獲,心中也就釋然了。
蘇保國連忙朝蘇醒道:“老板,快去廚房,給你爸準(zhǔn)備點好吃的。”
“嗯,該做飯了。”醒來每次回到陳家人都很興奮,蹦蹦跳跳的去了廚房。
李桂樺對紅梅眨了眨眼,低聲對她說了一句:“要不,你也跟我們一起去吧?!?/p>
事實上,就算李桂樺不提,梅花也想要進來,她可不想把覺醒一個人留在廚房里。
醒來看到紅梅也在后廚,臉上露出笑容,拿出兩件物品,一件是之前用來包裹雙手的絲綢圍巾,早已被清洗干凈。另外一件,則是一個精致的木盒。
“你的雙手還好嗎?”
蘇醒朝梅花伸手:“你看看,它好得很,一點也不像。”
“手背上的傷疤,我當(dāng)然知道。”
“連疤痕都沒有,你還是個男人?”蘇醒面帶笑容,拿出一個小巧的盒子,遞到了梅花面前,“你現(xiàn)在不要拿,等我離開后,你可以看看?!?/p>
醒來是擔(dān)心,如果被紅梅看到,他會不好意思。他可是堂堂男子漢,給女生買這么一個小東西,總感覺有些惡心。
紅梅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了木盒,然后紅著臉,開始清洗蔬菜。醒來趕緊把柴禾搬來,又把鍋子刷了一遍。
隨后醒來開始切菜做飯,而梅花則在灶臺下生火做飯,夫妻倆配合的就跟一對小情侶似的。
陳貴與蘇保國一邊喝酒,一邊聊著天,氣氛很好。
由于中秋已過,不用再上田里勞動,李桂樺提著編好的籃子到村口邊與鄉(xiāng)親聊天邊織鞋子,秀梅、臘梅、小軍、小東也都把飯碗一丟,便往隔壁那一組看起戲來。
只留下了蘇醒和紅梅,兩個人有些尷尬,他們很想找個地方說話,但也不太好意思。
正巧鄰居玉珍也到馮家來給玉珍送禮,可是玉珍對馮大全一點也不感冒,午飯后她又去和紅梅玩耍。
玉珍看到醒來就在身邊,也沒有什么顧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過,蘇醒倒也識趣,自己走到餐桌前,跟兩位父親聊了起來。
玉珍見到蘇生離開后,便更加的好奇起來。
“蘇家的禮物是什么?”
梅花覺得這件事情不需要說,可玉珍卻一臉期待的看著她,所以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玉珍聽到這話,心中一痛,馮家只給了十斤豬肉,十斤面條,花了十來元,蘇樺卻花了四十多元,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紅梅看著玉珍的樣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安慰著她:“不用客氣,等你結(jié)婚后,馮大全會對你好的?!?/p>
玉珍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不止如此,你也看到了,馮大全,你也看到了,馬面也就算了,居然還抽煙,以他家里的條件,能吃的下去么?”
“吸煙和飲酒并不是什么大問題,將來多做做工作,他就會改掉的。就拿覺醒來說吧,之前他惡名昭彰,誰都不愿意娶他,可自從我跟他相識以來,他好像很少跟人動手的。”
說到這里,她突然有點愧疚,自從她遇到蘇醒后,他就和蘇醒吵過三次。之前在馬路上揍了兩個流氓,在自己家里揍了陳大勇三人,又在公交車上,又險些殺了那個油頭男。
玉珍嫉妒道:"能動手多好,人家都害怕他,將來誰還會來找你的麻煩?"
“如果他這么優(yōu)秀,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沒有人愿意娶他?大家一聽他進了監(jiān)獄,又是個愛打架的,都不敢來了。”
玉珍仔細(xì)一想,也就釋然了。他不認(rèn)識這位覺醒,也不清楚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如果不是饒兵對紅梅做了那樣的事情,她才懶得去想覺醒這個臭名昭著的家伙。紅梅也是走了狗屎運,才能遇到這樣的人。
可是玉珍卻認(rèn)為,“好”就在自己面前,她也不確定,等她醒來之后,她會不會有什么好下場,覺醒是一個很危險的人。
玉珍眼睛一亮,伸手拉過梅花,低聲說:“我要逃,不跟馮大全結(jié)婚。去年我們訂婚的時候,我還很年輕,什么都不知道,可我一看見他就惡心?!?/p>
“你,你要去哪里?”
玉珍猶豫了一下,道:“我只是開個玩笑,我能逃到哪里去?”
實際上,玉珍是害怕梅花去向父母告狀,才改了稱呼。
傍晚時分,她打開了蘇醒送給她的精美的木箱,在木箱的蓋子上,她看到了一面鑲嵌在上面的鏡子,箱子里放著一把梳子、一把梳子和一把梳子,一對紅色的珍珠耳環(huán),一枚銀色的指環(huán)。
那枚戒指是新做的,泛著銀色的光澤。
紅梅心想怪不得醒來的時候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能讓他給自己買這種禮物,還真是少見,換做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有這樣的心思。
紅梅將這枚戒指套在了自己的手上,大小剛剛好。她仔細(xì)地摘下那枚戒指,準(zhǔn)備結(jié)婚后帶上。就在他準(zhǔn)備蓋上盒子的時候,忽然注意到了那張紅色的紙條上寫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