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這一番折騰是真累了,知韞沒一會兒的功夫就犯了困意,好歹強撐著用了點晚膳,立馬就會周公去了。
玄凌微微蹙眉,抿緊唇瓣。
果真還是小孩子脾性,非得一氣把自個兒折騰得吃不消。
因著時辰尚早,玄凌并無困意,只摟著依偎在他懷里的小姑娘,半倚在床頭細(xì)細(xì)思索著白日所議之事。
忽而,一聲細(xì)碎的嚶嚀打斷他的思緒。
“七七?”
玄凌微怔,忙轉(zhuǎn)頭看知韞,卻見她眉心緊鎖,似是覺得難受,以至貝齒緊緊咬著唇瓣,額間亦滲出細(xì)汗。
“來人,速傳太醫(yī)來!”
伴著一聲壓抑著慌亂急切的高喝,玄凌連忙披衣起身,侍立在殿外值夜的宮人們亦十分迅速地做出反應(yīng)。
半個明苑都被驚醒。
劉積壽慌忙跑去尋太醫(yī),青枝素蕊亦在第一時間進入寢殿,只是才轉(zhuǎn)過屏風(fēng),二人的鼻尖便聞到一絲淡淡的血腥氣,不待細(xì)細(xì)思考,便見玄凌抱著知韞起身。
“娘娘月事來了,你們兩個跟來侍奉,再叫人將床榻上收拾好?!?/p>
二人微愣,立馬行動起來。
好一番折騰之后,迷迷糊糊醒來的知韞重新躺回了床上。
“我怎么了?”
她原本紅潤的臉色已染上蒼白,腦袋昏昏沉沉的,像是漿糊一樣。小腹處是細(xì)細(xì)的針扎似的疼痛,整個人的骨頭肌肉似乎都泛著酸疼,提不起一絲力氣來。
“七七……”
“陛下,太醫(yī)到了!”
玄凌正要說話,外頭劉積壽已扯著隨行太醫(yī)們匆匆趕來。
“都進來?!?/p>
他先是吩咐讓太醫(yī)入殿,而后才溫聲安撫泫然欲泣的小姑娘。
此次前來明苑,隨行的太醫(yī)并不算多,卻都是太醫(yī)院中的好手,因著太醫(yī)們都被安置在離寢殿不遠(yuǎn)的位置,故而來得很快,也并未因慌忙趕來而有氣喘吁吁之態(tài)。
“怎么回事?”
等到太醫(yī)們屏息凝神、一個個把過脈后,玄凌方出聲問道。
“傍晚時分才來請過脈,彼時娘娘尚且無恙,何以眼下就病了?”
他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生氣,種種情緒交錯之下,能壓制著不發(fā)作已是因知韞就在身側(cè),語氣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回陛下的話?!?/p>
為首的院判陳文舫忙回道,“娘娘素稟不足,體虛氣弱,近因勞倦傷脾,又逢天癸至,致使陰虛陽亢……”
大概意思就是,本來身體就不太好,又騎馬運動把自己累到,原本還沒什么,歇個幾天也就好了,結(jié)果偏偏倒霉地撞上了月事,兩相沖撞之下,就發(fā)作了出來。
什么肌肉骨頭酸疼啊,什么低熱啊,都是具體的癥狀。
玄凌:“……”
他眉心一跳,低頭看知韞,知韞眼神飄忽,而后避開他的目光、埋頭在他懷里。
可惡!
誰能想到她這么倒霉?。?/p>
“娘娘不通醫(yī)理,難道爾等也不懂嗎?”
他沉默幾許,到底不舍得說她,于是果斷選擇怪罪太醫(yī)。
“日日來請平安脈,句句都是安好無恙,可結(jié)果呢?爾等莫不是非要等到發(fā)作了才來跟朕掉書袋子?那朕養(yǎng)著爾等這些事后諸葛有何用?”
太醫(yī)們:“……臣等萬死?!?/p>
罵就罵吧,好歹沒叫侍衛(wèi)進來把他們給拖出去杖斃不是?
沒錯,要求就是這么低。
(心酸.jpg)
“滾出去熬藥!”
一通發(fā)作之后,太醫(yī)們都被打發(fā)去偏殿商量藥方并熬藥,只余幾個宮女在屏風(fēng)外候著,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生氣了?”
知韞悄咪咪睜開一只眼,見他抿著唇神色不好,不由得輕輕地去觸碰他的手,又被他反手握在掌心。
“不要生氣,好不好?我的月事不準(zhǔn),這也是意外嘛!”
她癟了癟嘴,“剛剛可是你說的,今兒這事兒算過了,咱們倆誰也不許放在心上,現(xiàn)在可不帶說話不算數(shù)的?!?/p>
玄凌:“……”
“不難受了?”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輕哼,“竟還有心思拿我的話堵我?”
“難受!”
小姑娘蔫巴巴的,委屈唧唧,“渾身都好難受的,可是,看著你因為我而不開心,那我心里也很難受嘛?!?/p>
壞有負(fù)罪感的嘞。
“又胡思亂想?!?/p>
玄凌微一勾唇,抬手輕輕敲她一個腦瓜崩,“那照七七這話,是我未能及時警醒而使七七身子不適,怎么算,也是該我難受愧怍,與七七不相干。”
輕觸她的臉頰,他將人往懷里攬了攬,“好了,七七的意思我都曉得,咱們不提這些,好好歇著,不多想,嗯?”
——左不過是怕他遷怒旁人。
“?。俊?/p>
知韞鼓了鼓臉頰,含糊嘟囔,“你早這樣說不就完了?”
說著,她沒骨頭似的往他懷里一窩,哼哼唧唧,“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話本子里的軟筋散也不過如此吧?!?/p>
嚶,她的命真的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