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突如其來的月信,之后的兩天知韞連門都沒出過一次,及至御駕回宮,她依舊懨懨的,提不起精神來。
不過往好處想,最起碼太醫(yī)們的精心調(diào)理后,她不怎么疼了。
“青枝?”
午睡醒來,知韞伸個懶腰醒了醒神,復又懶洋洋趴在榻上。
“取筆墨紙硯來?!?/p>
閑著也是閑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做,要不然太頹廢了。
在明苑待了幾天,她也不是光顧著玩兒的,最起碼的,如今軍中主要使用的制式武器,都一樣一樣看過。
雖然穿越必蘇的騎兵三件套如今已經(jīng)有了,但好在,她有一個表哥是皇漢兼軍迷,不僅日常在軍事論壇指點江山,還熱衷于尋根究底,包括且不限于弓弩的進化史、冶煉技術(shù)的發(fā)展史、火藥的應用史等等。
論壇同好們的熱情給予他無限的激情,熱衷于與周圍人分享。
但因為他太“狂熱”了,家里的長輩小孩都避之不及,也就知韞肯偶爾給他捧個場、提供一下情緒價值。
——感動得他就差喊義母了。
當然,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xiàn)在得換她喊義父了。
嘻嘻。
神臂弓以及各種各樣的床弩,冶鐵的生鐵淋口法、蘇鋼法,當然,最最最重要的,還有天降正義的火藥。
嘻嘻,她都還記得!
不過好奇怪哦。
大周的煙花都放得這么好看了,怎么火藥的威力還沒有跟上?
搞什么?
真把自己當禮儀之邦了,只在觀賞性的附屬品上精益求精?
不管了。
一硫二硝三木炭,加點白糖大伊萬。
南詔,爾不識天數(shù)、不修德行,在本姑娘的真理鐵拳下顫抖吧!
hiahiahiahiahiahia~
知韞托著下巴暢想到心潮澎湃,拿起筆就開始寫寫畫畫。
雖然她確實對圖紙記得沒有那么清楚細節(jié),但她本來也不需要畫出精細的、立馬就能投入使用的圖紙來,一來,工部的匠人們也不是吃干飯的,二來……
靈光一現(xiàn)現(xiàn)不到這么細節(jié)。
她只是作為一個在某些方面有點天賦的普通人,在參觀使用現(xiàn)有軍械后,靈光一現(xiàn),提出加以改進的點子罷了。
對,沒錯,就是這樣!
于是,等玄凌從西室回來,見到的就是一個傻樂的小姑娘,她趴在窗邊的小榻上,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握著墨筆,兩條腿歡快地倒騰,時不時還哧哧笑著。
玄凌:“……”
“七七?”
他腳步微頓,隨即笑著走近,問道,“這是在做什么呢?”
“嗯?”
美滴很的知韞抬起頭,笑嘻嘻道,“快來,給你看個好東西!”
玄凌:“……你的臉?”
她白玉般的臉頰上沾染了墨跡,大概不小心碰到了,墨跡暈染成濃淡不一的幾團,襯得她如小花貓似的。
“我的臉怎么了?”
知韞先是不解,反射性就想去摸,卻在注意到自己手背上的墨跡后生生頓住,連忙將筆放下,坐直了身子。
“咦,好臟,我都沒注意到!”
她嫌棄地皺了皺鼻子,而后看向玄凌,“快來幫我擦干凈呀!”
“你呀。”
他忍俊不禁,吩咐捧了熱水和帕子來,捧著她的臉兒仔細擦拭,語帶笑意,“什么好東西,這樣專心?”
竟成了傻樂的小花貓。
“當然是頂好頂好的東西!”
知韞彎了彎唇,矜持地取了最新一版的圖紙給他,“看看?”
“咦?”
玄凌落在圖紙上的目光微頓,轉(zhuǎn)頭看她,卻見她杏眸亮晶晶的,既是期待、又是驕傲。
“這是七七繪制的?”
他將擦拭完的帕子往水盆中一丟,隨即坐在她身側(cè),認真細看。
“雖說尚且不知可否實用,但七七只在明苑幾日,竟能繪出這樣的圖紙,可見七七天資卓絕,亦心系將士?!?/p>
他眸光驚艷,笑吟吟贊道,“皇后殿下果真是大周之明珠也?!?/p>
“哪有哪有!”
知韞被夸得眉開眼笑,唇角翹了又翹,好不容易才往下壓了壓,而后歪了歪頭,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
“人家只是小小的功勞?!?/p>
她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從歷史長河的下流溯流而上而已。
“先讓匠人們試一試嘛!”
她笑道,“比起他們,我就是個門外漢,頂多提供一下靈感?!?/p>
就比如這圖紙中的神臂弓和床弩,她也就能畫個大概,有些細節(jié)之處還得匠人們一點點的填補、校對、試錯。
“這是自然?!?/p>
玄凌笑著應了,復又斂眉沉吟幾許,“明日讓工部尚書及左右侍郎都入宮,再從明苑調(diào)一些匠人入宮隨侍,七七直接吩咐他們就是?!?/p>
頓了頓,他道,“多謝?!?/p>
“謝什么?”
知韞先是點頭,聽了這兩個字后微怔,“咱們夫妻之間謝來謝去做什么?再說了,這東西又不是只給你的!”
說著,她從榻上爬起來,嘀嘀咕咕地將寶貝圖紙都收好。
雖然都只寫了一點點,看上去稀里糊涂的,但這都是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忘記的“靈感”,重要性杠杠的。
“別愣著呀,幫我收拾下嘛?!?/p>
她把要緊的收好就不管了,帶著人就往后殿的溫室去,嘟囔道,“身上臟死了都,我要先去沐浴了!”
玄凌望著她歡快跳脫的背影,垂眸看向手中圖紙,微微抿唇。
——多謝你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