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軍事理工學(xué)院,瞿瑋剛上完課,他有條不紊地將書本一一整理好,放入帆布背包,動作嫻熟且利落。隨后將背包穩(wěn)穩(wěn)地背在肩上,邁開步子,朝著校門口走去。
小路上,瞿瑋身穿淡色的格子襯衫,衣角隨性地敞開,內(nèi)里的白色T恤若隱若現(xiàn),搭配下身的卡其色休閑褲和棕色低幫帆布鞋,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自在而大方的氣質(zhì),走起路來,像是一道亮麗的風(fēng)景線。
途中,他時不時低頭看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微微皺眉,心里默默估算著時間。
突然,身后傳來一陣跑步聲:“瞿瑋,瞿瑋!”
瞿瑋這才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便看到氣喘吁吁的班長,疑惑道:“班長?怎么了嗎?”
班長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氣息不穩(wěn)道:“你跑,跑那么快干嘛,一下課,人就不見了,我在后面喊你半天,你都沒聽到,呼——累死我了?!?/p>
瞿瑋略帶歉意地笑了笑:“抱歉啊班長,我有點趕時間,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班長很快緩過來了,直起腰,認(rèn)真道:“老師讓我提醒一下你,你的網(wǎng)絡(luò)安全與防護課程完成度只有50%,現(xiàn)在離結(jié)課只剩下一周了,而參加期末考試的要求是要達(dá)到90% ,你得抓緊時間了。”
瞿瑋恍然大悟:“噢,那個啊,你不說我差點都忘了,謝謝班長提醒,我會盡快完成的?!?/p>
班長緩過一口氣,擺擺手:“沒事,舉手之勞。不過說起來,你最近一下課就不見人影,團建也不去,約你出來吃飯也不答應(yīng),問你在忙啥也不說,行己他們讓我來問問你,你是不是談戀愛了呀?”
聞言,瞿瑋自己都懵了:“???瞎扯什么啊,我沒談戀愛?!?/p>
“沒談?”突然,班長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哈,你知道嗎?行己他們以為你談戀愛了,心里酸得不行,天天對著各路神仙祈禱你趕緊被甩呢,你真得回宿舍看看,他們桌子上擺滿了各種神像,什么月老啊,財神爺啊,土地公啊輪番上陣,跟個小型道觀一樣,場面特別好笑?!?/p>
瞿瑋扶額笑笑,有些無奈:“什么啊,那倆家伙就這么見不得我好?”
班長笑著解釋道:“沒辦法呀,宿舍里大家都還單著呢,你要是先脫單,那不得被重點‘關(guān)照’一番,槍打出頭鳥嘛哈哈?!?/p>
突然,班長想到什么,提議道:“對了,什么時候找個時間聚一下,叫上他倆一起,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一起聚過了?!?/p>
“好,不過現(xiàn)在不行,我已經(jīng)和人有約了。”話落,瞿瑋看了看手表,神色瞬間變得急切,“班長,先不說了,我得先走了,下次約吧?!?/p>
說完,瞿瑋頭也不回地走了,徒留下班長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嘴里小聲嘀咕:“這真的不是談戀愛了嗎?”
瞿瑋一路緊趕慢趕,終于出了校門,搭乘上懸浮低飛列車,很快便來到一所貴族學(xué)院門口。
一下車,遠(yuǎn)遠(yuǎn)地,他就看見身著極為修身的藏藍(lán)色英倫風(fēng)學(xué)生制服的夙響音站在榕樹底下,百無聊賴地將手里的學(xué)生式手提包晃來晃去,看起來已經(jīng)等了好一會兒。
忽然,夙響音似有所覺般,下意識地抬頭,朝瞿瑋的方向望去。見到瞿瑋的那一刻,他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
瞿瑋快步走上前去,面帶歉意地說道:“殿下,不好意思,老師拖了會兒堂,而且剛剛在路上遇到熟人,聊了幾句,就遲到了?!?/p>
夙響音連忙搖頭,輕聲說道:“沒事,我也沒等多久,我們走吧。”
瞿瑋看了眼時間,距離夙響音放學(xué)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小時,他不禁好笑道:“殿下在說謊哦,明明等了很久?!?/p>
謊言被戳破,夙響音的臉微微泛紅,有些不自然地低下頭,小聲辯解道:“才沒有,我們老師今天也拖堂了的。”
瞿瑋看他這幅模樣,無奈地笑笑。
自從那次學(xué)徒事件失敗后,已經(jīng)過去一年多了。在瞿瑋的悉心幫助下,夙響音逐漸從陰霾中走了出來,不再像從前那般悲觀。
但那次經(jīng)歷,還是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跡,想要完全變回曾經(jīng)毫無顧慮的性子,已然不大可能。如今的他,性子愈發(fā)溫吞,像一只溫順的兔子,沒了以往的任性,但也沒再那么懦弱。
在這一年中,瞿瑋對夙響音悉心教導(dǎo),無微不至。
他認(rèn)為要想從根本上保護夙響音,還是得漸漸地教他認(rèn)清社會的復(fù)雜,明白人心的善變,了解現(xiàn)實的惡意,并學(xué)會如何去應(yīng)對,如何去思考,從而更好地保護自己。
夙夜冥雖然年長弟弟妹妹幾歲,但到底不過是個少年,沒有任何教育經(jīng)驗,不懂得要如何正確引導(dǎo)孩子成長。
少年的愛單純而美好,不受世俗沾染。因此,夙夜冥認(rèn)為給他們最好的物質(zhì)生活,讓他們衣食無憂,保護他們不受社會的摧殘,遠(yuǎn)離那些消極負(fù)面的事情,就是對他們好。
可他哪里懂得小孩子如果一味地生活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患抑郁或社交恐懼的概率會大大增加。
在瞿瑋看來,小孩子需要適度地接觸社會的黑暗面,提高警惕意識,同時,也要讓他們知道什么是對,什么是錯,什么情況下對錯沒有絕對的界限等道理,樹立正確的價值觀。
雖然瞿瑋不是老師,但他有成為一名老師的天賦。而夙響音會是他的第一名學(xué)生,同時,也會是最后一名。
瞿瑋對成為老師沒什么興趣。
之后,他們并肩步行來到一間公寓。進入公寓后,夙響音輕車熟路地走進房間,將身上的校服換下,穿上瞿瑋早就為他準(zhǔn)備好的衣服,又戴上口罩,這才與瞿瑋一同前往一家美妝店。
自那次事件后,瞿瑋曾詢問過夙響音是否還想繼續(xù)學(xué)習(xí)化妝。
當(dāng)時,夙響音微微低下頭,猶豫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糾結(jié)與渴望,最終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見此,瞿瑋欣慰地笑了。
直面陰影之后,還能擁有重頭開始的勇氣,已經(jīng)是一個很大的成功了。
于是,瞿瑋再次憑借自己的人脈與夙夜冥給他的“育兒”資金,為夙響音想出了別的辦法,幫助他能夠重新踏入學(xué)習(xí)化妝的道路。
起初,夙響音心中還是殘留著些許陰影,每次拿起化妝工具時,手都會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但這一次,有瞿瑋始終陪在他身邊,給予他鼓勵與支持。慢慢地,那種害怕不安的情緒也漸漸消散。
漸漸地,夙響音全身心地投入到化妝工作中。每當(dāng)看到顧客在鏡子里看到自己化完妝后的驚艷模樣,臉上洋溢著滿意的笑容時,他的心里便會涌起滿滿的成就感。
而瞿瑋幾乎每次都會在夙響音任職的化妝店里等待他下班。反正他也沒什么別的事,便順便抱著電腦在休息室里敲打著他的論文。
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的接觸日益增多,對彼此也越發(fā)熟悉。
夙響音對瞿瑋的依賴與日俱增,而瞿瑋也始終如一地認(rèn)真照顧著他。
不知不覺間,夙響音發(fā)現(xiàn)自己每次看到瞿瑋時,他都會不自覺地臉紅心跳,有時甚至不敢和對方直視。
這日,夙響音下班后,像往常一樣回到更衣室,脫下工作服,隨后走進休息室。剛一進門,他便看到一幕令他心跳加速的畫面。
瞿瑋正坐在角落的一張小桌前,頭頂?shù)臒艄馊缫粚颖〖啺懵湓谒砩希瑸樗蠢粘鲆蝗Φ慕鹕鈺?。淡色格子襯衫的領(lǐng)口微微敞開,露出一小片結(jié)實的鎖骨,給人一種隨性又不失優(yōu)雅的感覺。
他專注地盯著電腦屏幕,眼神深邃而銳利,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輕快地敲擊著,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噠噠”聲。
偶爾,他微微皺眉,似乎是對論文中的某個部分不太滿意。手指停頓片刻后,果斷地將這部分刪減,重新編寫起來。
瞿瑋敏銳地察覺到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抬頭看去,正好對上夙響音那看得出神的目光。
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壞笑,故意不正經(jīng)地說道:“殿下,我好看嗎?”
瞬間,夙響音像被踩了尾巴的小貓,慌張地錯開視線,看向別處,臉頰迅速變得通紅,支支吾吾道:“不,不好看,我剛剛是,是……”
夙響音“是”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大腦早已一片空白。
可瞿瑋哪能不明白夙響音此刻的心思。
畢竟,夙響音正處于青春期,對愛情的認(rèn)知尚處于懵懵懂懂的階段,很容易將依賴與愛意混淆。
夙響音于他不過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對曾經(jīng)向他伸出援助之手的自己,懷有一種深深的依賴,加之對自己給予他庇護的感激,從而滋生出了一種朦朧的情感。
但這種情感,更多的是基于特殊情境下的心理寄托,夙響音卻誤把它當(dāng)作了愛情。
在瞿瑋看來,這不過是一種錯覺罷了。
如果此時是夙夜冥在他身邊,耐心地傾聽他,教導(dǎo)他,幫助他,夙響音也會有這種感覺。
而這種感覺在親人之間可以說是親情,在同齡人之間可以說是友情,在陌生人之間可以說是愛情,但其實本質(zhì)上都是差不多的。
對于瞿瑋來說,這種感覺可能更偏向于親情,畢竟他和夙夜冥差不多大,而且他和夙響音他們兩個相處久了,不知不覺中早已將他們當(dāng)成弟弟妹妹來照顧。
隨著時間的流逝,夙響音經(jīng)歷的事情越來越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這種因特定環(huán)境產(chǎn)生的感情,終究會逐漸淡化、消散,并不會長久留存。
因此瞿瑋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大大方方,坦然相待即可。畢竟從心理學(xué)角度上看,情感的變遷與演化,才是人生的常態(tài)。
等夙響音好不容易回過神時,瞿瑋早已經(jīng)利落地把微型電腦收好,邁著步伐走到他面前,笑道:“好了,殿下別是了,我剛剛逗你的,走吧,該吃點心了?!?/p>
每次夙響音上班時,瞿瑋都會提前讓人到翠仙苑排隊買兩份不同口味的糕點,一份夙響音的,一份夙惆的。
翠仙苑的糕點全都是現(xiàn)點現(xiàn)做的,需要花費一些時間。化妝師的工作需要長時間站著,且始終保持高度專注,對體力和精力都是一種極大的考驗,很容易感到勞累饑餓。
對于本身體力就不太好的夙響音來說,更是一種挑戰(zhàn),下班后常常感到饑餓交加,筋疲力盡。
而他最愛的,便是翠仙苑的糕點。
夙響音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了,一聽見有點心吃,剛剛的窘迫瞬間被拋到九霄云外,眼睛亮起,迫不及待地拉著瞿瑋便往公寓趕,嘴里嘟囔著:“我們快走,我好餓~”
此刻的他,滿腦子都是可口的點心,模樣可愛至極,令瞿瑋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