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三，也先率大軍進攻紫荊關。與此同時，南京備操軍也趕到了京師，來自各地的二十二萬軍隊在京師集結，準備著即將到來的大戰(zhàn)。與此同時，于尚書還派出十五位御史到各地征集士兵，充為預備。

十月十一日，兵臨城下。

天還未亮，也先的軍旗便已飄揚在城外，騎兵來回馳騁、虎視眈眈。而北京城內，于謙正帶領著麾下將領們展開最后一次戰(zhàn)前會議。在駁斥了堅壁清野、待敵退兵的觀點之后，眾將的觀點終于統(tǒng)一到固守京師、積極抗敵上來。于謙隨即宣布了九門的守將，并表示如有丟失，立斬不饒。

劉聚：是啊，城門一丟大明就亡了，但愿也先賞我一個痛快。

于謙肅殺地看了他一眼，劉聚連忙舉手道歉：“末將定當力守城門，城門在我在，城門破我亡，請大人放心?！?/p>

于謙這才轉過臉去，以同樣肅殺的眼神環(huán)視其他守將，逼得其他守將也紛紛表決心：“于大人放心，我等食朝廷俸祿，必為大明盡心?！?/p>

“我倒不擔心你們不盡心?！庇谥t沉吟片刻，“畢竟大明并非天子一人所獨有，而是諸君所共保。但畢竟也先來勢洶洶，我還是主張——大軍開出九門之外，九門隨即關閉，有擅自入城者立斬。同時，由錦衣衛(wèi)巡查城內，如有帶盔甲而不作戰(zhàn)者就地斬殺。在戰(zhàn)斗過程當中，如有將領不顧士兵而退，立斬；如有士兵嘩變或棄將逃跑，后隊斬前隊；如有違反軍令者，立斬不饒！”

這下將領們已經不打算表決心了?；蛘哒f現(xiàn)在的決心已經不再是拼死取勝，而僅僅是拼死。要么守住城門，也就是守住大明，要么在戰(zhàn)斗中犧牲，以逃脫國破家亡的自責與痛苦。而且正如于謙所說，大明非一人之大明。這片疆土上有他們的家人、他們的故鄉(xiāng)、他們的信仰，必須守住這片土地，或者為守護它而死，也算不虛此生。

天亮了。在于謙的帶領下，守將們紛紛走向了自己的戰(zhàn)場。

在初冬的冷風中，也先率領軍隊向西直門發(fā)動了進攻。一個時辰前剛向于大人表過決心的劉聚也沒想到自己就是這場戰(zhàn)斗中的天選之子，立即派遣高禮、毛福壽兩名將領迎敵。

在也先面前，西直門緩緩打開，懷著怒火與仇恨的戰(zhàn)士們從城中殺將出來，向曾經屠戮自己兄弟、朋友、同鄉(xiāng)的仇人撲去。一些士兵手持彎刀，專注于割斷騎兵的馬蹄，而另一些士兵則揮舞著大刀，向著敵人的頭上砍去。在如此爆裂的攻勢之下，瓦剌軍隊連連敗退，被明軍趕到了五里之外。

然而，也先雖然在正面攻擊不占優(yōu)勢，其手中卻有著相當有利的籌碼：一個已經過期的太上皇，以及滿腦子算計的賣國賊喜寧。在喜寧的建議下，也先大軍在城外安營扎寨，并派人通報明軍，稱上皇正在手中，要求明軍派人出來迎接。

迎接？當然可以。聽到軍報之后，于謙點點頭，隨手點了兩位六七品的小官，當場把他們擢為四品，送去迎接上皇。從后續(xù)的反應來看，也先恐怕并不覺得其中有什么問題。然而，賣國賊喜寧卻“不堪忍受這種羞辱”，他向也先建議拒絕和談，并點名于謙、石亨、胡濙和王直四人，要求這四人前來和談，以表誠意。

胡濙：臣老矣，無能為也矣。臣還是回禮部去研究一下上皇的葬儀吧。

王直：臣亦老矣，亦無能為也矣。臣回吏部去研究一下戰(zhàn)后人員的安排問題。

于謙：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賣國狗凈說狗話，不用理他。

石亨：不要慫就是干！殺死喜寧，奪回上皇！

于謙：（扶了扶眼鏡）剛才這個人說什么？盯——

王直：哎這邊有位忠臣，將來可以擢升一下。這才對嘛，天家之情怎么可以隨便揣測呢？帝王北狩，將來當然要回來的呀。

胡濙：老臣困頓非常、困頓非常，什么也沒聽見，沒聽見……

于謙：（目光從石亨轉向王直）雖然王大人夸過我，但是似乎……不管了先把北京城保下來再說。

在明廷的沉寂下，也先在城外翹首以盼，直到他等到了于謙的回復：“今日只知有軍旅，他非所敢聞！”也先才意識到，除了打，已經沒有別的路了。當然，這一局面也在喜寧的預料之中。此時，他正叼著一根草，繼續(xù)為瓦剌親爸爸也先大人構思攻城之良策。

繼進攻西直門失敗之后，也先這次選中了德勝門——當然，作為距離也先最近的京城北門，于謙很有被攻擊的自覺。為了迷惑敵人，于謙與石亨在德勝門外安排了少量騎兵兵甲不整，做潰退狀。而瓦剌派出的偵察兵果真被此舉所迷惑，一時間士氣高漲，也先的弟弟孛羅親率一萬精兵，向德勝門撲殺過去。

此時，明軍的神機營正埋伏在道路兩側的民居之中，靜待敵軍前來。當馬蹄掀起的揚塵在地平線上出現(xiàn)時，明軍將士的血也開始沸騰。他們握緊了手中的火槍，準備以敵人的鮮血來恢復神機營本應擁有的榮耀?？磪龋穷I頭的正是也先的弟弟孛羅，他們近了，近了——

“嗵——”迎面一槍，孛羅所乘馬匹被明軍集中，慣性之下，他滾入土中，為其后士兵所踐踏。霎時間，神機營的將士們從民房頂上冒出頭來，不停地向信馬奔騰的瓦剌士兵射擊。訓練有素的士兵將一萬瓦剌精兵分為兩段，分別包圍，同時按照裝彈、瞄準、射擊的順序分為三組，依次輪換，保證火力不停。

很快，孛羅和其所率部隊就被明軍全殲，甚至在被消滅之前，還沒有士兵摸到德勝門的大門。于謙和石亨站在城頭，看著下面的鮮血和尸體，輕輕地舒了口氣。

但是，他們都知道現(xiàn)在還不是松懈的時候。很快，只要孛羅全軍覆沒的消息傳到城外，也先的總攻就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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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注：本章參考了當年明月《明朝那些事兒》的敘述順序，雖然該書對于堡宗的描寫存在值得商榷之處，但至少北京保衛(wèi)戰(zhàn)的部分還是有參考價值的。另外，根據史料記載，居民也參與到了抗擊瓦剌的戰(zhàn)斗當中，并向敵人投擲石塊。但沒有找到合適的位置安插這一情節(jié)，也許下一章會有吧。

又及，關于石亨的問題。我確實看到有些作品中把石亨在北京保衛(wèi)戰(zhàn)中的存在替換掉了。這是有合理性的，因為救國的功勞是很難被抹殺的。但是我個人更傾向于在隨后的情節(jié)中去處理石亨，實在不行就放到奪門再處理?！斑€鄉(xiāng)團”當然在歷史上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但是在保衛(wèi)大明的方面，作為于謙在北京保衛(wèi)戰(zhàn)中的戰(zhàn)友，石亨好歹還是做過一些好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