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無爭探過霧姬夫人頸側(cè)動脈，突然猛地扯開她腕間紗羅。青灰血管下，有幾點暗紅血痕——那是冬蟬草入體的獨特印記。

　　"冬蟬草......又一個借尸還魂的把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用這種藥，還差一點就成功了，月無爭都氣笑了。

　　祠堂外寒風(fēng)卷著殘雪掠過眾人衣擺，卻掀不起任何人眼底的波瀾。這一夜驚雷不斷，他們的神經(jīng)早已在血腥與背叛中磨得麻木。

　　作為冬蟬草的發(fā)明者，月無爭自然熟知破解之法。不過此刻，藥物時效也已臨近尾聲。

　　月無爭解下腰間玉瓶，倒出一粒朱紅色藥丸。"這藥能解冬蟬草的效果，不過......"他瞥向霧姬夫人泛著青灰的唇色，"她也該醒了。"

　　聽了這話，霧姬夫人知道她不能繼續(xù)裝下去了，睫毛輕顫，睜開了眼睛，在場沒有人去扶她，她只得自己掙扎著半坐起來，還要小心不要撕裂傷口。霧姬深褐色的瞳孔映著滿地狼藉，最終定格在宮喚羽染血的衣襟上。

　　她的聲音沙啞又虛弱："當(dāng)年你跪在祠堂求老執(zhí)刃復(fù)仇時，我就該知道，野心會蝕人心魄。"

　　“蝕人心魄？”宮喚羽冷笑一聲，繼續(xù)說道：“姨娘可別忘了，月長老可是你親手殺死的，你以什么立場來質(zhì)問我？是執(zhí)刃夫人？還是無名？不要太好笑了！”

　　姨娘兩個字在他說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嘲諷意味。

　　"我......"霧姬夫人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霧姬沉默了，她確實對不起老執(zhí)刃和月長老的信任，宮喚羽沒有說錯。

　　"整個宮門都是囚籠！只要你們這群蠢貨守著祖訓(xùn)當(dāng)護身符，卻不知無鋒的刀早就架在脖子上！當(dāng)年執(zhí)刃明知她是無鋒細作，卻執(zhí)意留她性命，還說什么'可化敵為友'......真是天大的笑話！"

　　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角鮮血不斷涌出，"連月長老也相信她的鬼話，明知她的身份還留她在宮門，果然，無鋒的人怎么可能會安分守己，這不，只要稍加引誘，她什么做不出來？我的計劃能這么順利，她功不可沒！宮門早就完了！可笑你們還蒙在鼓里，哈哈哈哈哈……"

　　發(fā)泄了心理積壓的情緒，宮喚羽就暈了過去，渾然不管自己的話給其他人帶來怎樣的影響。

　　現(xiàn)場陷入死寂，唯有寒風(fēng)卷著未燃盡的紙錢在空中打著旋兒。長老們面面相覷，臉色比地上的積雪還要蒼白。宮喚羽的每一句話都像重錘般砸在眾人心上，將他們堅守多年的信念擊得粉碎。

　　花長老顫抖著扶住身旁的立柱；雪長老閉著眼睛滿臉悲戚；月無爭緊握著刀柄的手青筋暴起，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宮尚角則佇立原地，眼底翻涌著令人捉摸不透的暗芒，在夜色中忽明忽暗；宮遠徵則對這一切不為所動，只是一臉擔(dān)心的看著哥哥。

　　只有霧姬夫人依舊安靜地坐在雪地里，望著頭頂?shù)睦湓?，眼神漠然，仿佛周遭的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

　　宮尚角率先回過神來，看長老們都被今晚發(fā)生的事情震驚到完全沒有主意，思考一番，吩咐道："先將宮喚羽和霧姬夫人分別安頓好，再仔細搜查祠堂和暗道，看看能否找到其他線索。遠徵拜托你了，保住他們兩個的性命。"

　　這兩人一個重傷昏迷，另一個的狀態(tài)也不好，冬蟬草雖然保住了霧姬的生機，現(xiàn)在藥效消失，可她受得傷可沒有，甚至還更嚴(yán)重了，不馬上治療全都會死。

　　但也僅僅是保住性命能讓他問話就夠了，其他都不重要，要不是還有好多謎題沒有解答，宮喚羽和霧姬這兩個人他也不想留，通過宮喚羽的一番話他也怕長老們再心軟放過這兩人。那他也要嘔死，他相信遠徵會做好的。

　　"可是哥，這兩人......"

　　"他們還不能死。"宮尚角打斷他，"只有他們知道真相。"

　　宮遠徵皺著眉頭，滿臉不情愿："憑什么要我給他們治療？"

　　"你以為我想？"宮尚角看向月無爭的方向，"但月長老更不可能答應(yīng)，即便他答應(yīng)了，我都怕是他想要殺了這兩人的借口。"

　　宮遠徵覺得有些道理，只得捏著鼻子接手了這兩個麻煩。

　　另一邊，宮子羽在昏迷中囈語不斷，冷汗浸透了里衣，全然不知今晚后山的熱鬧。云為衫守在床邊，用帕子替他擦拭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