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鶴山寺,我和蘇婉清,夏靈悅在山下的一個民居住下。
雨絲斜斜刺入窗欞,將案頭古籍浸出深褐水漬。我摩挲著書頁上"魂法"二字,燭火在銅燈里爆開幾粒星子。蘇婉清蜷在對面太師椅上;"這破紙都快被你盯出窟窿了。"蘇婉清把茶碗往桌上一磕,琉璃瞳映著燭火跳動,"三天了,連個標(biāo)點符號都參不透?"
我搖了搖頭。
"你看這里。"我蘸著茶水在桌面勾畫,"魂火聚為陽,散則為陰——"話音未落,殘破的木門便被打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你們還要裝傻到什么時候!"她發(fā)間銀蝶釵沾著枯葉,袖口還凝著暗紅血跡。
“你受傷了?”
驛站檐角銅鈴在雨中叮咚作響,她發(fā)間銀蝶釵沾著雨珠,隨急促呼吸顫動:"柳依給的線索全是陷阱,你們看不出來?"
“就算是陷阱,我們不也一一過來了嗎?”有些事情現(xiàn)在還不方便和夏靈悅說,雖然明面上,我們追著柳依的尾巴遇上了各種麻煩,但一路下來,她也給我們帶來了不少線索?!白サ竭@狐妖,你可以晉升四等,而我也……”
“我不想再繼續(xù)追下去了……”
夏靈悅的話令我愣了一下。
“理由?”
"昨夜我在山神的身上發(fā)現(xiàn)了這個。"她擲來半片龜甲,焦黑裂紋組成猙獰鬼面,"嗜魂鎖,和當(dāng)年茉莉尸體上的一模一樣!"
蘇婉清用帕子裹住龜甲細看,忽然倒吸冷氣。符咒夾層里藏著根白發(fā)——那發(fā)絲竟如活物般扭動,末端還粘著暗紅血痂。
"秦毅十六年前就該死了。"夏靈悅突然扯開衣袖,露出結(jié)痂的蛇形傷疤,"當(dāng)年他用嗜魂鎖屠了半個鎮(zhèn)子,我這條命是藏在死人堆里撿回來的!晉升四品什么時候都能,但如今秦毅就在眼前,要是錯過了,以后可就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窗外炸響驚雷,雨絲斜斜刺入窗欞。
我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年前的我也是靠著這份復(fù)仇的信念前進下去的。
"你們還要跟著柳依的餌食走多遠?"夏靈悅突然攥住我整理符箓的手,銀鐲硌得腕骨生疼,"那狐妖給的線索全是陷阱!"
我抽回手時碰翻茶盞:"但司天監(jiān)的線索都在陷阱里。"
房門被重重關(guān)上,我聽見幾聲馬蹄聲,透過窗沿,我見到雨中的馬蹄聲,混著雨聲越走越遠。
“我們要追上去嗎?”
“不用,我們遲早會再相見的?!?/p>
此時的我怎么也想象不到,待我們再次見面,會是這樣一副場景……
清晨,雨后的空氣格外的清新,我收拾好包袱,準備和蘇婉清繼續(xù)趕路,
"有東西。"她琉璃瞳泛起紫芒,"十二個,帶刀。"
話音未落,木窗轟然炸裂。寒光裹著腥風(fēng)撲面,我攬住蘇婉清旋身避開,斷刀"奪"地釘入身后梁柱。刀疤臉匪首踹開殘破的門板,豁口鋼刀上的血槽還凝著黑血。
"好俊的身手。"他舔著刀刃逼近,腰間玉佩刻著龍虎山云紋,"可惜要死在這......"
她指尖翻出三枚五銖錢,錢幣上的雄雞血映得匪首瞳孔驟縮。
他話音未落,蘇婉清的山海符已化作朱厭虛影撲去。兇獸利爪掀起的罡風(fēng)將匪徒們逼退三步,我趁機甩出七張金符,北斗陣金光暴漲的瞬間,匪首被擊倒在地。
錢劍的劍劍抵住匪首天靈時,他先前的匪氣蕩然無存,只得連連磕首求饒。
"仙長饒命!仙長饒命!"他額角青筋暴起,"我……我們都是被那黑風(fēng)洞里的妖怪逼的!"
"被妖物逼著打劫?"這年頭什么話都說的出口,我笑笑,劍尖挑起他腰間布袋,半截人指骨滾落在地。
刀疤臉突然扯開衣襟,胸口赫然是一道駭人的傷痕,傷痕上的血肉像是活物在皮下蠕動:"半月前黑風(fēng)嶺來了只九頭妖,抓走我們妻兒老小。那畜生每天要我們獻上十斤人肉......"他喉頭滾動著咽下后半句,眼眶通紅似要滴血。
“知安,他們……”
“我知道,聽我的就好?!?/p>
在眾匪連連磕頭下,我隱約看到幾縷狐毛的散落。
銅錢劍突然在鞘中震顫。我望向窗外黑黢黢的山影,又望向蘇婉清。
“他們所說有假?”
蘇婉清紫瞳掃過,搖了搖頭。
"他們沒說謊。"指骨斷面平整,明顯是被利齒撕咬所致。
"求仙長救救我們!后山那怪物吃了三十七個弟兄,今夜就要輪到我們了"
“帶路?!?/p>
山霧濃得化不開,匪徒們的火把在石徑投下扭曲黑影。蘇婉清突然拽住我袖口:"血腥味太重了。"
“仙長,就是那?!?/p>
我朝著那幾個山匪所指的位置往去,透過一望無際的樹叢,一個黢黑的山洞前,赫然匍匐著一只巨妖,可說來也奇怪,這只妖我居然從來沒見過,在任何古籍上。
“仙長,你可一定要救救我的兄弟們吶,那妖怪……”
"要我們救人可以。"我甩出銅錢釘住他影子的咽喉,"但諸位得先說說,為何要假扮劫匪誘我們?nèi)腱埃?
天師府的玉佩配屠夫刀,必然不是山里所謂的山匪所為,所以說這伙人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打算將我們引到這里。
刀疤臉劫匪臉上獰笑更盛,索性直接將一個葫蘆跑向空中。
咣當(dāng)一聲,葫蘆里的符箓爆開,產(chǎn)生的聲浪驚動了方圓數(shù)百公里的鳥群,自然也包括洞中匍匐的巨妖。
九頭妖盤踞的陰影突然快速蠕動。三丈的陰影籠罩住我們的身前,龍頭狀的頭顱呈扇形展開,每片鱗甲都在滲藍火。
"這下算是提到硬茬了”
話未說完,妖物利爪已到眼前。我橫劍格擋時火星四濺,劍身云雷紋竟被腐蝕出黑斑。蘇婉清的山海符化作朱厭虛影撲上,卻被妖火燎去半邊身子。
"它肚臍有傀儡印!"
錢劍刺入鱗甲縫隙的瞬間,巨妖突然發(fā)出尖嘯。聲浪震得我耳鼻滲血,恍惚中,看到蘇婉清升起護符,抵擋住了巨妖的下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