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撤半步踩碎三片青瓦，銅錢在掌心已烙出八卦紋路的紅印。夏靈悅的官服下擺突然竄起磷火，她反手扯斷燃燒的衣料時，我瞥見她小腿上蜈蚣狀的舊疤——那是被煉尸抓過的痕跡。

她趕緊釋放避火咒試圖驅散磷火，可那磷火就像是雨過的山草一般，每次熄滅都燃的更旺。

我反手甩出三枚帶著魂火的銅錢射向鶴妖，魂火卻像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見。月光下青銅鶴首泛著詭異青芒，數條傀儡絲正從它開裂的脖頸處瘋狂生長。

"坎位！"蘇婉清突然拽著我滾下神臺，原先站立處炸開三丈深的裂痕。她琉璃瞳孔映出山神體內翻涌的黑氣，"那東西在吞噬魂火！"

鶴妖雙翅豁然張開，一道圓形陣文從它身后展出，數百片青銅翎羽如暴雨傾瀉。我揮劍抵擋。原先站立的地面插滿顫動不止的鱗片，其中一片貼著我的小腿劃過，火辣辣的疼。

陣紋突然扭曲成惡鬼面相。我心頭驟緊，又從懷里掏出兩張金符，伸出的金鎖鏈卻被暴漲的傀儡絲絞成碎片。夏靈悅被磷火灼燒，官服裂口滲出暗紅："青冥觀就教你怎么讓妖怪吃符咒的嗎？"

"教我怎么超度嘴欠的！"我咬破舌尖將血抹在錢劍上，八十枚銅錢嗡鳴著結成八卦陣。金光觸及黑氣的瞬間，山神突然發(fā)出機械般的嘶吼，胸口竟然冒出一陣魂火！

它居然在學習我的招數？！

蘇婉清突然悶哼著跪倒在地，陰陽眼流出的血淚在青磚上灼出白煙："它心的臟！"

"小心！"夏靈悅的金絲鏢擦著我耳畔飛過，將撲來的暴走山魈釘在梁上。廟外山林此起彼伏的獸吼聲中，柳依的嬌笑從房梁傳來："小道士，不如跟姐姐回青丘？"

三道狐火封住退路，我揮劍斬斷最近的火苗，虎口卻被震得發(fā)麻。

魂火是我門專門對付魂妖鬼怪的利器，如今居然被它適應了。

怎么辦……怎么辦

"幫我拖十息！"我看向蘇婉清，將錢劍倒插進青磚，銅錢叮叮當當散落成圈。

“嗯！"蘇婉清點了點頭，突然撕開染血的袖口，用血在虛空畫出山海符。召喚出來的朱厭虛影咆哮著撞向鶴妖，卻在觸到黑氣的剎那潰散成光點。

鶴妖雙翅張開，數十只麟羽如利劍般射來，蘇婉清張開護身罩，將攻擊盡數抵擋。

既然我魂火的攻擊形式已經被對方破解，我不妨可以試試另一種方法。

指尖蘸著魂血在銅錢上急速勾畫，幽藍火苗突然從錢孔竄起。當山神的黑球轟碎最后一道屏障時，我猛地將重組的錢劍拍進地面。八十道幽藍火柱破土而出，在空中織成旋轉的星圖——正是師傅醉酒時用筷尖沾酒畫的"九曜破軍陣"！

這個陣法也是我第一次使用，至于效果如何，也只能試試了。

"乾坤倒轉！"我從硝煙中閃現，雙手持劍劈向鶴妖。，劍鋒引著星芒刺入鶴首，魂火消滅，轉換成了青藍色的電弧。

“魂的表現形式可不止一種，接好了！”

手中的錢劍在雷鳴中迸發(fā)出電火花，我手腕猛地下壓。青銅鶴首在雷鳴中炸裂，飛濺的碎片割開我的臉頰。煙塵中傳來齒輪卡死的刺耳聲響，鶴妖的身體一點點的崩裂。

隨著一聲巨響，青銅鶴首在慘嚎中炸裂，露出胸腔里跳動的青銅羅盤——司天監(jiān)的傀儡核心！

困住夏靈悅的磷火也在鶴妖被擊敗的一瞬間全部熄滅。

柳依突然從高處跳下，甩出狐尾卷走羅盤："真是無趣呢~"她踏著瓦片輕盈后躍，夏靈悅的金絲剛要追擊，卻被暴走的山魈群逼得回防。

我拔出錢劍追了上去，劍上的魂電弧還在劈啪作響。縱身一越，揮劍便砍了上去。

柳依展開法陣，錢劍和法陣相撞在一起，無數火花星子灑落一地。

“小道士，你可真是一點都不會憐香惜玉呢。”

“為什么要為司天監(jiān)賣命，這不是你的本意吧?！?/p>

柳依淡淡一笑，瞳孔變成粉色。

是媚術！

我下意識的閉眼，身前的法陣也隨之破裂，變成一片洋紅煙霧。

待到煙霧散盡，柳依早已消失不見，唯有在地上留下一本破舊的古籍。

我扇去殘留的煙霧，熟悉的檀香味混著血腥氣鉆入鼻腔，撿起古籍的手微微發(fā)抖，封皮上褪色的"青冥"二字正滲出熟悉的氣息。

魂宗的古籍，怎么可能……

“知安，我們還追不追？”蘇婉清追上了我的跟前。

“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p>

我看向被擊敗的鶴妖殘骸，它正在不斷的重組。

*******

“這位小道長，你就饒了本仙吧，本仙也是被人利用??！”待到鶴妖完全恢復，我便將它五花大綁了起來?！靶　〉篱L，本仙是此地的山神，就只是在這座山上吃吃煙火，可從來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看樣子，這個自稱山神的妖也的確沒有說謊，山妖修煉到一定境界就能成為山神，靠吃人間祭拜的煙火氣為生，在某種程度上也算得上是“不死不滅”了。

“何你在操縱你？錢劍抵住了鶴妖的鶴觀。

“小小小……小道長，有話好好說?！?/p>

隨著山神的敘述，事情的經過逐漸浮出水面。

“年前，一個青袍術士帶著一個美艷狐妖來到了鶴山寺，他們用一種特殊的秘術操縱了山中大大小小的山妖，本仙也在那場爭斗中成為了術士手中的傀儡，其中的目的，本仙就不為而知了?！?/p>

“那個術士長什么樣！”

夏靈悅抓住山神的肩膀使勁搖晃。

“這……這位菩薩，別搖了……”緩了會，山神繼續(xù)說道，“那青袍術士身上帶著一個金色銅鈴，長發(fā)披肩，臉上……還有一條大疤”

聽到大疤這個詞，夏靈悅就好像應激了一樣，急匆匆的從懷中拿出一副畫像。

“是不是這個？”

“對，就是他！化成灰本仙都認得！只是……”

“只是什么？”

“當時本仙遇上的那個術士，明顯比畫像的這個蒼老了許多?！?/p>

我結過畫像，畫像中的男子身著司天監(jiān)道服，長發(fā)及腰，面容端正。

“這個人是誰？”

“司天監(jiān)甲級通緝犯秦毅，四年前因私煉魂傀被逐出師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