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夏眸光流轉(zhuǎn),細細盤算起自己現(xiàn)有的馬甲身份。
那圣殿聯(lián)盟第一女騎士白雪,英姿颯爽,如閃耀星辰。
光之晨曦獵魔團云微微,神秘且強大。
圣魔大陸第一商會蘇離,運籌帷幄。
而她自己,更是魔族長公主余念夏,身份尊貴又神秘。
此刻,她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中閃過一絲興奮,因為現(xiàn)今又要添上一個靈都二城主的身份,想想都令人血脈僨張。
余念夏修長的手指輕點,調(diào)出系統(tǒng)界面。
那邊圣殿聯(lián)盟的高層正滔滔不絕地進行道德綁架,話語冗長又無趣。
她則慵懶地倚靠著,開始精心捏起新的形象。
她先是輕輕滑動手指,在虛擬的臉部輪廓上微調(diào),這兒按按,那兒捏捏。
接著又開始調(diào)整身材比例,時而將腰肢收窄,時而把腿部拉長。
半個時辰悄然流逝,她打了個哈欠,眼神中卻滿是得意,看著人物面板上的形象,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人物:伊娃。
職業(yè):亡靈法師。
實力:九階九級靈力九十五萬。
那伊娃,順直的灰白色頭發(fā)如輕柔的綢緞隨意垂下,在光影下閃爍著神秘的光澤。
淺色眼眸深邃至極,仿佛幽潭,能一眼窺探到人內(nèi)心最深處的欲望。
精致的瓜子臉,線條優(yōu)美,宛如被神靈精心雕琢,是世間最完美的藝術(shù)品。
這個馬甲,可是余念夏最接近本體身份的實力。
她深知,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想要掌握話語權(quán),拳頭就得夠硬。
靈都大城主伊萊克斯是死神,威名赫赫,那二城主伊娃是九階九級,靈力九十五萬,實力直逼半神級別,這般設(shè)定,邏輯嚴(yán)絲合縫,毫無破綻。
實際上,圣殿聯(lián)盟的高層將帥級六十四號獵魔團召集至此,核心目的是企圖說服采兒出面聯(lián)絡(luò)伊萊克斯。
這些人心中打著精細算盤,若能將那位掌控生死的死神大人拉攏至人族陣營,形成聯(lián)手之勢,那么在與魔族領(lǐng)袖阿加雷斯談判時,人族便能握著更重的籌碼,在利益爭奪中占據(jù)上風(fēng)。
部分聯(lián)盟高層的謀劃更為深遠,他們暗中算計,希望借解決天譴危機的契機,對魔族的有生力量進行大規(guī)模消耗。
在他們的設(shè)想里,當(dāng)天譴被徹底封印甚至消滅后,人族便能憑借此消彼長的實力對比,發(fā)起對魔族的反擊,一舉扭轉(zhuǎn)長期以來的被動局勢。
余念夏垂眸端坐在場中,眼神慵懶地掃過席間神色各異的眾人。
她雙臂緩緩交疊于胸前,姿態(tài)閑散卻透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感,自始至終未發(fā)一言,只是靜靜觀察著這場充滿算計的博弈。
面對以曾祖為首的聯(lián)盟高層輪番“思想灌輸”,采兒自有一套應(yīng)對策略。
她先是做出認真聆聽的模樣,隨后以順從的口吻應(yīng)下:“行,我知道了。”
然而話音落下時,眼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至于這承諾背后的實際執(zhí)行,以及如何轉(zhuǎn)述這些冠冕堂皇的訴求,其中的尺度與分寸,全然掌握在她自己手中。
采兒對所謂的“道德綁架”早有免疫。
從小她便聽?wèi)T了“為了人族未來”
“身為聯(lián)盟希望你應(yīng)當(dāng)如何”之類的話語,那些看似崇高的責(zé)任如同沉重的枷鎖,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天賦出眾難道是一種過錯?
當(dāng)同齡孩童還在父母膝下撒嬌嬉戲時,三四歲的她已在荒野中與兇禽猛獸殊死搏斗。
稍長一歲,便要獨自深入魔族盤踞之地,斬殺低階魔族。
那些口口聲聲為她著想的親人長輩,從未真正俯下身來,詢問過她稚嫩的心靈里,是否渴望這樣的成長軌跡,是否愿意肩負起這般沉重的使命。
采兒第一次感知到溫暖的存在,是龍皓晨與云微微如破曉曙光般出現(xiàn)的瞬間。
那時她渾身是傷,衣不蔽體,像只瀕死的幼獸蜷縮街角。
兩人不由分說將她撈起,一路疾步返回住所。
龍皓晨迅速架起藥爐熬煮療傷藥,云微微則動作輕柔地替她擦拭傷口、更換布條,還特意下廚煮了碗熱氣騰騰的肉粥。
此后的日子,采兒終于能枕著安穩(wěn)入眠,清晨被飯菜香氣喚醒;圍坐飯桌時,聽他們插科打諢斗嘴,偶爾被拋來的玩笑話逗得嗆咳,湯汁濺在衣襟上也不覺惱。
哪怕歲月更迭,每當(dāng)憶起那跳動的灶火,她的心尖仍會泛起酥麻的顫意,那是獨屬于她記憶深處最柔軟的珍藏。
而真正體會到長輩如山般厚重的關(guān)愛,始于拜入伊萊克斯門下。
這位令魔族聞風(fēng)喪膽的死神,平日周身縈繞著拒人千里的冷冽氣場,惜字如金到旁人說十句他才回一個字。
可每當(dāng)采兒陷入修行瓶頸,他便會在月懸中天時,突然現(xiàn)身以骨杖重重頓地。
剎那間,晦澀的修行之道化作璀璨星圖在虛空鋪展,他指尖輕點,那些繁復(fù)的紋路便如活物般游動講解。
當(dāng)采兒因任務(wù)失敗而意志消沉,他的話語雖帶著冰霜般的冷意,卻總能精準(zhǔn)刺中癥結(jié),如利刃劈開迷霧,為她指明前路。
會議室內(nèi)氣壓低沉,楊皓涵猛地挺直佝僂的脊背,鷹隼般的目光掃過帥級六十四號獵魔團眾人:“總之,關(guān)于這次與阿加雷斯的會議,我希望你們帥級六十四號獵魔團能夠旁聽?!?/p>
他喉結(jié)劇烈滾動兩下,蒼老的手掌重重拍在檀木桌上,震得杯盞嗡嗡作響:“你們的天賦異稟,是人族未來對抗天譴、魔族的希望火種!”
說到動情處,他忽然垂下眼瞼,聲音染上鐵銹般的沉重:“但留給我們的時間,滿打滿算不過二三十年。所以——”
他猛地抬頭,眼中迸發(fā)出近乎偏執(zhí)的光芒,“你們必須拼了命地修煉!”
“為了人族存亡,也為了在浩劫降臨之時,能護住想護之人!”
余念夏斜倚在雕花座椅里,修長指尖有節(jié)奏地叩擊扶手,發(fā)出噠噠輕響。
聽著楊皓涵的激昂陳詞,她恍若看到前世職場PUA現(xiàn)場——同樣的慷慨激昂,同樣的畫餅套路。
困意如潮水般漫上來,她強撐著數(shù)對方第幾次說出“未來可期”。
第七遍時差點沒忍住翻白眼。
當(dāng)冗長的會議終于結(jié)束,余念夏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撐著桌沿起身。
她朝著龍皓晨微微頷首示意,腳步虛浮地往門外走去。
走廊穿堂風(fēng)灌進領(lǐng)口,凍得她打了個激靈,這才后知后覺渾身筋骨像被人拆了重組般酸痛。
此刻她只想立刻撲進軟榻,將滿室的算計與說教徹底隔絕在外,最好睡它個天昏地暗。
余念夏整個人如同一團軟泥般癱摔在那張鋪著柔軟蠶絲被的大床上,連被子邊緣都沒來得及勾住,伊萊克斯的傳音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
“噗”地刺破她混沌的識海。
她猛地彈坐起來,精致的眉峰擰成兩座陡峭的小山,修長指尖帶著騰騰怒意劃開空間裂隙,暗紅色的魔氣翻涌間,人已立于靈都上空,墨色長裙被罡風(fēng)撕扯得獵獵作響,像一面燃燒的旗幟。
“擾人清夢的家伙,都該下十八層地獄!”
她咬牙切齒地低咒,眼尾還掛著未褪的水霧,像被吵醒的小獸般透著股兇巴巴的委屈。
看到伊萊克斯那一頭亂糟糟的銀發(fā)闖入視線,積壓的怨氣瞬間找到了宣泄口:“伊萊克斯老哥,要是你敢拿雞毛蒜皮的事誆我,本公主今天就把你扔進時空亂流里喂魔蚊!”
伊萊克斯被這撲面而來的怒氣震得后退半步,粗糙的手掌下意識撓了撓銀發(fā),發(fā)茬間還沾著幾片沒拍掉的枯葉:“老妹這是吃了火藥?誰把你惹成這樣?”
“還能有誰——”
余念夏拖長聲音,哀怨的眼神像淬了毒的箭矢射向?qū)Ψ剑劢且虬疽归_會泛起的紅意,倒像是染上了天邊的晚霞。
“在圣殿聯(lián)盟陪小皓晨聽那些老家伙畫大餅,一坐就是四個小時,屁股都快磨出繭子了!”
“剛沾到枕頭,你這傳音比催命符還急——”
她突然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哈欠,眼尾沁出淚珠,伸手用力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指尖蹭過眼下淡淡的青黑。
“你說,換作是你,能不火大?”
伊萊克斯這才反應(yīng)過來,尷尬地干笑兩聲。
今早采兒突然登門,那丫頭手里攥著圣殿聯(lián)盟的合作企劃書,眼神亮晶晶地說要“聽聽老師的意見”。
可他哪懂這些彎彎繞繞的人情世故?滿腦子都是“砍魔族腦袋”和“煉骨杖材料”。
思來想去,也只有余念夏這鬼靈精怪能拎得清利弊。
“采兒說想跟圣殿聯(lián)盟見個面?!?/p>
他賠著笑臉往前湊了半步,衣角還沾著實驗室里的骨粉。
“這種拋頭露面的事兒,哪少得了咱們靈都二城主?你往那兒一站,氣場就能鎮(zhèn)住半邊天?!?/p>
這話總算讓余念夏的臉色緩和了些,可下一秒她就猛地拍了下腦門——光顧著生氣,竟忘了切換身份!
她懊惱地咬了咬唇,舌尖嘗到淡淡血腥味。
每次念那羞恥的變身咒語,她都覺得渾身細胞在抗議,可此刻靈都的守衛(wèi)正用狐疑的眼神往這邊瞟,她只能硬著頭皮清了清嗓子。
“巴啦啦能量,魔神——變、身——”
她刻意壓低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咬牙切齒,指尖飛速結(jié)出繁復(fù)法印,黑色魔氣如活物般順著手臂攀爬,在皮膚表面織出細密的鱗片紋路。
短短幾息間,那頭如瀑黑發(fā)已褪成銀灰色,眼瞳化作深邃的暗金色,連唇角那顆痣都移到了眉梢。
等魔氣散盡,站在伊萊克斯面前的,已是那位令魔族聞風(fēng)喪膽的靈都二城主,伊娃。
圣魔大陸的陰影深處,暗藏著亡靈生物的生存法則。
五階以上的亡靈如同掌握秘鑰的守門人,殘留的神智讓他們能在大陸上自如穿梭,像披著黑袍的隱者,與環(huán)境達成詭異的平衡。
而低階亡靈卻似見光即碎的虛影,陽光對它們來說是致命的刑具,稍有暴露便如飛蛾撲火。
中階亡靈雖不至于望光而逃,卻也將日光視作天敵,但凡久處其中,腐臭的肉體便會滋滋冒起青煙,森白骨骼也會寸寸龜裂,仿佛陽光是淬滿劇毒的刀刃,??怂鼈兊暮诎当驹础?/p>
伊萊克斯大步流星帶著余念夏在城主府闖蕩,每一步都踏得地板震顫,炫耀之意溢于言表。
他粗糙的手掌頻繁揮動,時而指著廊柱上盤旋的符文,時而敲打墻壁暗格機關(guān),唾沫橫飛地講述設(shè)計巧思。
當(dāng)踏入實驗室的瞬間,他整個人陡然亢奮,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實驗臺前,像守護寶藏的巨龍般小心翼翼捧起一卷泛著幽光的卷軸。
符文在卷軸表面如活物般游弋,明暗交替間似有星河流轉(zhuǎn)。
“看好了!”
他幾乎將卷軸懟到余念夏鼻尖,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fā)顫。
“這玩意兒能把七階亡靈從地獄拽到天堂,直接把黑暗屬性搓成光明屬性!”
余念夏瞳孔驟縮,雙腳不自覺繞著卷軸踱步,指尖幾次虛抓又猛地收回,仿佛那卷軸是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她咽了咽口水,喉結(jié)滾動間滿是驚嘆:“老哥,你這腦子簡直開掛!輝耀圣廷那群人怕不是眼睛長在天靈蓋,才會放著你這尊大佛不供!”
尾音被驚呼聲扯得老高,眼底燃燒著毫不掩飾的欽佩。
與此同時,圣殿聯(lián)盟會議室內(nèi)氣壓低得能擰出水。
一眾高層像熱鍋上的螞蟻,有人反復(fù)摩挲懷表,金屬外殼被蹭得發(fā)燙。
有人不停扒拉領(lǐng)口,喉結(jié)上下滾動著焦慮;還有人把茶杯重重砸在桌上,濺出的茶水在文件上暈開墨痕。
他們望眼欲穿地盯著緊閉的大門,卻渾然不知,本該赴約的伊萊克斯正蹲在實驗室角落,和余念夏爭得面紅耳赤,手邊散落的草稿紙上,畫滿了瘋狂的改進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