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的話,崔文平臉上的憤怒消失不見,“你……怎么知道?”
她情緒也跟著上來,生氣的質(zhì)問著“我不應該知道嗎?我就活該被你騙一輩子嗎?”
崔文平也徹底暴躁了起來,看向她的眼神變得輕蔑起來,嘴里更是沒什么好話。
“我要不是賭博,哪來的你現(xiàn)在自由的生活?沒有我,你早他媽嫁給那個傻子了!”
“別以為你有文化肚子里有點墨水就能天天說道我!沒有我崔文平哪來的你余燕!”
他的每句話都是在告訴余燕,沒有我,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應該感恩戴德的在我身邊待著。
聽著他的話,余燕的心一次比一次涼。
嬰兒床上的孩子被兩人的聲音嚇醒,正哇哇亂叫的哭著。
余燕抱過孩子,看著他哭泣的小模樣,她心里一軟,孩子才剛出生,這個家就已經(jīng)開始破碎了。
兩天后,余燕出院,還是抱著孩子和崔文平回了家。
打開門,看到他們一起經(jīng)營的小家,一切好像都恍如隔世。
“欠的的錢已經(jīng)還了,別再賭了?!彼曇羝届o的說完,良久又補充道“為了孩子?!?/p>
崔文平點點頭。
……
“燕兒你有文化,給咱兒子取個名吧?!?/p>
余燕看著那稚嫩的小臉,窗外的陽光打在他身上,小嬰兒張著沒牙的嘴巴笑了笑,可愛極了。
“就叫小昭吧?!?/p>
“崔昭……好名字好名字。”崔文平也不懂,張嘴就是好。
她低頭看著懷里的嬰兒,昭字代表著光明和希望,希望她的小昭如陽光般明媚,擁有光明的未來。
本以為日子會這樣過去,可是沒過多久,之前那群要債的又來了。
這次的余燕抱著孩子坐在沙發(fā)上很平靜,與之前的反應大不相同,她絕望般的閉了閉眼睛說“這次多少?”
男人亮出借據(jù),說“三千?!?/p>
她拉開放錢的抽屜,隨后自嘲般的笑了下,家里哪還有什么錢了,和崔文平這兩年總共也沒攢下來多少。
“沒錢了?!?/p>
男人見狀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們也得交差?!?/p>
他身后幾個粗大的男人進到屋里,二話不說就開始砸。
余燕緊緊的抱著孩子坐在床上,冷眼的看著一切。
十幾分鐘后,敲敲打打的聲音停了下來,屋里也是一片狼藉。
男人臨走時還放下話,他們過幾天還開,拿不出錢就一直砸了,直到有錢為止。
直到夜深,崔文平才鬼鬼祟祟的回到家里,“ 燕兒那些要債的沒為難你吧?”
余燕那雙哭腫的眼睛此刻麻木的看著他,一直隱忍的情緒也逐漸爆發(fā)出來“崔文平你到底想怎樣啊?我們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日子不行嗎?為什么非得去賭呢?”
被要債的追了一天,他本來就煩,回來還要面對她的吵鬧,更是受不了,直接吼道“你懂什么?沒錢怎么過日子,你和孩子去喝西北風嗎?”
余燕看著眼前的人搖搖頭只覺得失望,這幾天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和崔文平相識的那個夜晚。
她后悔了,自己就該死在那個夜晚。
也不至于有現(xiàn)在這么多事情,還連累了一個無辜的小生命。
崔文平朝她伸出手“給我點錢,我去把輸?shù)亩稼A回來?!?/p>
都說賭鬼,賭鬼,果然沒錯,都到現(xiàn)在了他還要出去賭。
余燕眼神麻木的看著他說“家里已經(jīng)沒錢了?!?/p>
“你騙的了要債的可騙不了我,我知道你把錢都存到存折里了!存折呢!”
他開始在屋里翻找起來,最終在床下翻到了存折。
見他找到,余燕趕緊上前與他爭奪,這是家里最后的錢了,他拿走這個家就完了。
可她一個女子力氣怎么比的上一個男人,爭奪過程中,崔文平將她猛的一推。
'咚'一聲,她整個人撞在身后的柜子上,而崔文平連看都沒看一眼,心滿意足的拿著手里的存折出了門。
余燕脫力般的跌坐在地上,她看著床上熟睡的小昭,心想有這么個家庭,一個賭鬼父親,她的小昭如何陽光明媚,如何有未來,怕不是到最后要和自己一樣,委曲求全的過著自己不想要的生活。
這些她都經(jīng)歷過,所以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要經(jīng)歷一遍。
她的小昭要有不一樣的人生!心里暗自下了個決心。
第二天天還沒亮,余燕就抱著尚在熟睡中的小昭出了門,她坐了一輛去往市里的公交車。
最后幾經(jīng)周折來到了一家福利院門口。懷里的嬰兒已經(jīng)醒了,正用著明亮的眼睛盯著她看。
她捏了捏嬰兒的小臉,柔聲說道“小昭,你可以過更好的人生了?!?/p>
這是市里最好的福利院,不管小昭最后被哪家人領養(yǎng)都比現(xiàn)在的家要好千倍萬倍。
福利院門口的保安室里沒有人,余燕將嬰兒身上的小被子又裹緊了些,依依不舍的將它放到地上,她一直背著的包里全是之前準備的小衣服,也一同放到了旁邊。
看著地上嚎啕大哭的嬰兒,余燕擦了擦眼角的淚,狠下心來轉(zhuǎn)身就離開了。
十二月份的天很冷,尚在襁褓中的小崔昭離開了媽媽,自此改變了他的命運,有了第二人生。
也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余燕上午將小崔昭放到福利院,下午就來了一對夫妻,丁清明和陳溪蘭。
陳溪蘭一眼就看到了小崔昭,只因那小嬰兒咧著沒牙的嘴巴,沖她笑了笑。
一旁的福利院院長注意到說“這個小嬰兒是上午被放到院門口的,身上也沒有代表身份的東西,只有一堆小衣服?!?/p>
陳溪蘭眼神有些動容的走過去,摸了摸他的小臉,沒想到小嬰兒直接咯咯的樂出了聲。
“好小一個,真可愛?!?/p>
“是比平常的嬰兒小了一圈,應該是早產(chǎn)兒又營養(yǎng)不良?!痹洪L看出她對這孩子的喜歡,有些擔憂的說“小陳不如再看看吧,這種離開媽媽的早產(chǎn)兒生存的幾率……”
“誰說他沒媽媽,我就是?!标愊m從看見這嬰兒第一眼時就覺得他們有緣,她手法生疏的抱起嬰兒車里的娃娃,又看向一邊的丁清明“老丁你說呢?”
丁清明抬起手,笨拙的想摸摸嬰兒的臉,誰料手剛伸過去,陳溪蘭懷里的嬰兒靈性的用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他一臉驚訝的與陳溪蘭對視了一眼,兩人做出了同樣的決定。
他們領養(yǎng)了他,取名丁程鑫。
希望他以后的路像名字一樣。
2006年12月21日,小崔昭變成丁程鑫重獲新生,而余燕卻永遠死在了那天。
那天把所有錢輸了個精光的崔文平喝了個爛醉,醉醺醺的回到家。
推開門,就看到沉著臉余燕坐在沙發(fā)上,似乎是在等他。
“贏了嗎?”
崔文平有些惱火的扯開衣服扣子說“沒有,今天手氣太他媽不好了?!?/p>
余燕一改往常的態(tài)度,從衣服里掏出五百塊錢放到桌子上說“給你錢,再去賭吧”
看到錢,他眼睛都亮了,走過去拿起來對著光看了看是真錢,“燕兒,哪來的錢?”
他記得家里已經(jīng)沒錢了。
余燕沒回答,只是盯著他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崔文平被看的心里發(fā)毛,心里隱約有種不好的感覺。
不對,不對,這屋里太安靜了,少了點什么……兒子,對!兒子呢?這屋里沒有兒子的啼哭聲。
他環(huán)顧屋里每個角落都沒有看到,不死心的又去床上翻了翻,什么都沒有。
他猛的轉(zhuǎn)身,用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她,眼里兇光畢露,用一種幾乎瘋狂的口吻吼著“兒子呢!我兒子呢!”
余燕絲毫沒被他這副樣子嚇到,則是淡淡的說“你不是喜歡賭嗎?我把兒子賣了給你換的錢,去賭吧?!?/p>
一聽兒子被賣了,崔文平直接瘋了,走過去緊緊抓著她的衣領,質(zhì)問道“給我兒子賣哪去了!哪去了!”
“哈哈哈哈哈”看著他著急的樣子,余燕笑出了聲,隨后在他耳邊惡狠狠的言語道“你這輩子都別想找到他!”
崔文平被他的話刺激到了,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像瘋了一樣,原本扯著衣服的手抓上了她的脖子,兩只手緊緊的掐著余燕的脖子,用盡了所有力氣,指尖都泛泛著白。
“兒子呢!把兒子還給我!還給我!”
已經(jīng)呼氣不上來的余燕,手指緊緊的抓著他的衣服,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那笑容似乎在說,你永遠永遠都找不到小昭了。
下一秒,抓著他衣服的手松開了,無力的落了下去。
等崔文平反應過來時,余燕早已沒了呼吸。
一個十九歲的少女在原本最風華正茂的年紀嫁給了一個三十三歲的大叔,最后潦草的結(jié)束了她的一生。
“崔文平因為殺人罪被判了十八年?!倍〕迢沃v完這一切,早已淚流滿面。
坐在旁邊的馬嘉祺替他擦去眼角的淚。
他最能與丁程鑫感同身受,他也是背負了這些沉重的事在黑暗里走了好久好久,但不同的是,丁程鑫在陽光下生活了十七年,被突然出現(xiàn)的崔文平一腳踹下了谷底。
丁程鑫本該和馬嘉祺一樣身處谷底,但他是幸運的,余燕用生命給他換了人生,他又幸運的遇到了丁教授和陳女士,把他養(yǎng)成了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太陽。
他將頭埋在馬嘉祺懷里,渴望在他這里得到片刻的喘息。
幸好,馬嘉祺在谷底接住了他。
……
清晨,難得一家三口能聚在一起吃個早餐,本應該其樂融融的,餐桌上卻沒有一個能笑出來的。
陳溪蘭給他倒了杯熱牛奶,放到他手邊,丁程鑫沒動。
“阿祺不過來吃早飯嗎?”她主動挑起話題與兒子說話。
他默默的說道“去療養(yǎng)院了,姜阿姨昨晚情況不太好?!?/p>
似乎他和馬嘉祺在一起后,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壞的地方發(fā)展。
丁程鑫草草吃完早飯,拿起書包就準備走,剛走到門口,陳溪蘭叫住他。
“阿程,你是在怪媽媽嗎?”
丁程鑫背對著她,緊緊握著拳頭。
他從來都沒有怪過丁教授和陳女士,他是在怪自己,怪自己為什么不是他們親生的,他好難過啊。
……
公交車上,丁程鑫拿手機和馬嘉祺發(fā)著消息。
秋桃冬梨
未完待續(xù)
祝大家閱讀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