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的東方青蒼跪在寂月宮的玄冰階上,寒氣滲進骨髓,像無數(shù)細密的針扎進皮肉。
他咬緊牙關(guān),不讓自己發(fā)抖,可指尖還是不受控制地微微蜷縮。
“月尊血脈,豈能軟弱?”
父親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冷得像淬了冰的刀。
東方青蒼沒有抬頭,只是將脊背挺得更直,他知道,任何一絲動搖都會換來更嚴厲的懲罰。
忽然,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
“誰?”父親的聲音驟然凌厲。
東方青蒼下意識側(cè)眸,余光瞥見一抹素白的身影。
那是個陌生的少女,約莫十六七歲,烏發(fā)如瀑,眉心一點朱砂,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仙靈。
她手里捧著一盞琉璃燈,燈火微弱,卻映得她眉眼溫潤如月。
“大祭司命我送藥?!?/p>
她聲音很輕,卻莫名讓人安定。
父親冷冷掃了她一眼,終究沒再說什么。
少女緩步走近,在東方青蒼面前蹲下,她指尖微涼,輕輕托起他的手腕,將一枚赤色丹藥放入他掌心。
“含著,別咽?!?/p>
她低聲道,指尖在他腕間不經(jīng)意地一拂。
東方青蒼怔住。
那一瞬間,噬骨釘?shù)膭⊥淳箿p輕了幾分。
他抬眼看她,少女卻已起身退開,仿佛剛才的觸碰只是錯覺。
“霜月告退。”她微微欠身,轉(zhuǎn)身離去。
東方青蒼盯著她的背影,直到那抹白色消失在殿外的風雪里。
——
霜月走出寂月宮,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左手,掌心那道彼岸花印記正泛著微弱的紅光。
“果然……”她喃喃自語。
這次任務很簡單:治愈他,改變他的命運。
可她知道,這絕非易事。
東方青蒼,未來的月尊,三界最無情的存在。
他的童年早已被刻進骨血里的殘酷磨礪得冰冷堅硬,任何溫情都像是徒勞的試探。
但剛才……他似乎對她有一瞬的松動?
霜月握緊掌心,感受著印記的溫度。
或許,她真的能改變什么。
——
夜半,霜月被一陣壓抑的咳嗽聲驚醒。
她披衣起身,循著聲音找去,最終在偏殿的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蜷縮著的東方青蒼。
他臉色蒼白如紙,唇邊還帶著一絲未擦凈的血跡,顯然噬骨釘?shù)姆词杀认胂笾懈鼑乐亍?/p>
霜月蹲下身,輕輕撥開他額前汗?jié)竦陌l(fā)。
“疼嗎?”她問。
東方青蒼猛地睜開眼,漆黑的眸子里滿是戒備。
霜月沒等他回答,已經(jīng)取出藥瓶,倒出一粒瑩白的丹藥。
“吃了它,會好受些?!?/p>
東方青蒼盯著她,沒動。
霜月嘆了口氣,將藥丸含進自己嘴里,當著他的面咽下。
“沒毒。”她攤開手,“現(xiàn)在信了?”
東方青蒼依舊沉默,但緊繃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些。
霜月趁機將藥塞進他手里。
“疼的時候,可以喊出來。”
她輕聲道,“這里沒人聽得見?!?/p>
東方青蒼捏著藥丸,指尖微微發(fā)顫。
良久,他低聲道:“……為什么幫我?”
霜月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發(fā)頂。
“因為你需要?!?/p>
東方青蒼僵住。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碰他。
更沒有人……會對他笑。
他怔怔地看著霜月,眼底有什么東西微微晃動,像是冰封的湖面裂開了一道細縫。
霜月收回手,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睎|方青蒼忽然開口。
霜月回頭。
“你的名字。”
他聲音很低,卻異常清晰。
“霜月?!彼?。
東方青蒼輕輕點頭,像是要將這兩個字刻進記憶深處。
霜月笑了笑,轉(zhuǎn)身消失在夜色里。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東方青蒼緩緩攤開掌心,那里靜靜躺著一枚小小的、瑩白的藥丸。
他終究沒舍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