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兒鼻尖突然發(fā)酸。

她看著銅鏡里老佛爺發(fā)間銀絲與自己蒼白的臉交相輝映，想起這些年來晨昏定省的每一個日夜。

那些她以為枯燥的規(guī)矩，此刻竟成了最不舍的牽掛。

她突然跪坐在腳踏上，將額頭輕抵老人膝頭：“老佛爺，晴兒一直沒告訴您…您在我心里…”喉頭像堵了團棉花，“比親祖母還親?！?/p>

老佛爺失笑，戴著翡翠戒指的手輕撫她發(fā)頂：“傻孩子，莫不是跟欣榮吃醋了？”她轉(zhuǎn)向欣榮，“你們都是哀家的心頭肉?！?/p>

晴兒抬頭，將老人手上每一道皺紋都刻進心底：“以后晴兒若不能常伴左右…”她聲音輕得像嘆息，“您要按時用膳，夜里莫要貪涼踢被…”

“怎么說得跟生離死別似的?！崩戏馉斝χ笏羌猓暗饶沭B(yǎng)好精神，還得陪哀家去御花園看新開的玫瑰呢?！?/p>

晴兒深吸一口氣，緩緩起身。

那支金鳳步搖在她掌心泛著冷光，她鄭重地交給欣榮：“好好照顧老佛爺?！?/p>

欣榮接過發(fā)簪時，敏銳地察覺到晴兒指尖的顫抖。但她只是恭敬的回答：“晴格格放心?！?/p>

跨出慈寧宮門檻的剎那，夜風卷著花香撲面而來。

晴兒沒有回頭，因此沒能看見老佛爺若有所思地望向她背影的眼神，也沒發(fā)現(xiàn)老人無意識摩挲著方才被她淚水沾濕的衣料。

晴兒數(shù)著宮墻上的琉璃瓦——這是她最后一次看這些冰冷的金瓦在月光下閃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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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月樓的宮燈將雕花窗欞的影子投在地上，含香聽見熟悉的腳步聲時，她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迎向踏入殿內(nèi)的乾隆。

“皇上?！彼卸Y的姿勢比往日更柔順，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我有好多的感激，好多抱歉，完全不知道如何表達才好。自從我進宮以來，你對我的壞脾氣，我的任性，我的自私，我的不講理，通通都包容了。你用一顆最寬大的心，來寵愛我、憐惜我。如果我還不知道感恩，那我就是白活了。今晚我要特別的謝謝你。”

乾隆明顯怔了一下，伸手虛扶：“怎么啦？怎么突然對朕說這些話呢？朕不需要你的感激呀，朕需要的是你的心呀。你是不是突然發(fā)現(xiàn)朕對你的一片真心了？”

含香沒有像往常那樣避開他的觸碰，她坦言道：早就發(fā)現(xiàn)了。我這么辜負皇上，我真覺得自己壞極了。說不定有一天，皇上會真的了解我，會原諒我。”

乾隆眼中閃過驚喜，伸手握住她纖細的手指，他聲音溫柔得不像個帝王：“不用等到那一天了，朕已經(jīng)了解你，也原諒你了。你進宮以前的種種朕都不會再追究了，你是朕獨一無二的香妃?。‰迺肋h珍惜你的?！?/p>

含香卻搖頭，她退后半步，心有余悸的說：“皇上，我已經(jīng)失去了香味，已經(jīng)不再是你的[香妃]了。那個[香妃]已經(jīng)被太后賜死，她不存在了。希望你以后就抱著這樣的想法來看我?！?/p>

乾隆突然將她拉入懷中，力道大得讓她輕輕一顫，只聽見他在自己耳邊說道：“好好好，從今以后，朕就把你當成一個全新的人。雖然不香了，卻對朕有感恩之心，有溫柔的語氣，還有這珍貴的眼淚。朕現(xiàn)在心里充滿了感動，完全不在乎你香不香?！?/p>

含香僵在乾隆懷里，聞著他身上熟悉的龍涎香。

這是最后一次了。